里面是昨夜刚送到的包裹,署名无落款,但封泥印痕是他与严冰雪之间的暗记。
拆开油纸,是一包草木灰。
他用银针轻挑,灰中果然混有朱砂与骨粉,比例极细,几乎难以察觉。
他又取出一支玉管,将少许粉末倒入其中,滴入清水摇匀,液体渐渐泛出淡红,像被什么催着要活过来似的。
这不是普通的药渣。
这是新配方的试炼品,用来激发人体潜能,代价是耗尽寿元。
他盯着玉管看了许久,忽然听见风宝发出一声低鸣。
那声音不像平时的啼叫,更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警告。
它立在窗台,羽毛根根竖起,死死盯着那张符文拓片,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尉迟逸风缓缓放下玉管,走到桌前铺开地图。
江州、浔阳、三河镇……这几个地点连成一线,正好贯穿南北漕运主道。
而每一个点,都曾发生过医馆被焚或药铺遭劫的事。
有人在沿着水路重建网络,收集药材,抓捕活体,炼制新药。
手段比之前更隐蔽,组织也更严密。
他提笔写下几行指令:封锁沿线所有私渡口,暗查各码头搬运工籍贯来历;联络江湖旧友,打听是否有陌生“赤面人”出没;另派心腹潜入岭南,查清火蚕锦是否真有复现。
命令刚发出去,门外侍卫禀报——有信使自三河镇来,带来一封密函和一个木匣。
尉迟逸风接过木匣,打开一看,正是严冰雪的手笔。
她人在三河镇,亲眼见过被焚的医馆。
学徒疯言疯语,说什么“赤面人取走了药渣”,还说夜里总听到诵经声,不是佛经,也不是道咒,听着像在念名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她留下标记,请沿途帮派协助监视同类事件,并取样送回共研。
尉迟逸风将她的信看完,又取出里面的药灰样本,与先前那包对比。
颜色略深,但成分一致。
他正欲起身,却见风宝猛然跃上桌沿,双翅展开,挡在他与拓片之间。
它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平日的傲娇机灵,而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警觉,像是感知到了某种遥远的威胁正在逼近。
尉迟逸风低头再看那符文,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拓片上原本只是墨印的纹路,此刻竟在灯下微微反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渗进了纸里。
他凑近细看,发现那些线条边缘似乎多了些极细的裂痕,排列方式,竟与风宝刚才在地图上划出的路线完全吻合。
他伸手想拿放大镜,风宝却突然抬起一爪,按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大,但坚决。
就像在说:别碰。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张拓片上。
纹路的裂缝中,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红色,像血,又不像血。
尉迟逸风屏住呼吸,盯着那抹颜色慢慢爬过纸面。
风宝仍不动,爪子压着他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那张纸。
拓片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红色越扩越深,竟开始自行移动,如同活物般蜿蜒爬行。
尉迟逸风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