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站在炉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丹丸成形。她取出铜盒,将第一粒深褐色药丸轻轻放入其中。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每放一粒,她的动作就越发沉稳。
尉迟逸风立于一旁,看着她在药炉前忙碌的身影,忽然道:“你确定要用这个?毕竟来源不明。”
“它是风宝找来的。”她头也不抬,“那只鸡虽然嘴贱爱啄人,但从没拿正经事开玩笑。况且,药性已验,成分无误。我们现在信不得外头的商行,难道还信不过自己院子里的东西?”
尉迟逸风没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药成。三粒镇心丹静静躺在铜盒中,表面光滑,色泽均匀。她将盒子锁好,收入药囊,又检查了一遍银针、冰囊和护心丹的位置。
一切妥当。
她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见风宝突然从横梁跃下,直冲她袖口而去。它用喙狠狠啄了一下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异常坚决。
她怔住。
“怎么了?”她低头看它。
风宝没理她,反而转身跳向药柜,爪子扒拉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那是存放备用药材的地方,平时由专人管理。
“你想找什么?”她走过去,拉开抽屉。
里面整齐排列的小瓷罐毫无异样。她一个个查看,标签清晰,封泥完好。
直到她拿起一罐标着“紫云参·二等”的瓶子时,风宝猛地叫了一声,翅膀剧烈扇动,几乎掀翻旁边烛台。
她停下动作,重新审视这罐药。瓶身干净,可瓶底边缘似乎有些许刮痕。她拧开盖子,挑出一点粉末闻了闻——气味正常,但触感略显粗糙。
她取水测试。粉末入水后,溶解缓慢,底部沉淀出细微颗粒,泛着极淡的灰光。
“这不是紫云参。”她冷冷道,“是晒干的茯苓粉混了石粉压制成型。”
尉迟逸风眼神一凛:“有人动了库房。”
“而且就在这几个时辰内。”她将罐子放下,环顾四周,“药房守卫是谁轮值?”
“东院张五带的人。”尉迟逸风答,“都是老面孔,跟了王府七八年。”
“老面孔也会变心。”她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今日所有接触过药材的仆役,全部暂扣问话。另外,派人去查西南药圃周围最近有没有人进出痕迹。”
尉迟逸风点头,当即唤人传令。
她重新坐回案前,手指抚过药囊边缘。风宝跳回她肩上,羽毛微微炸起,像是仍在警惕什么。
晨光斜照进屋,映在铜炉上泛出淡淡金辉。最后一炉丹药已经冷却,她亲手将其封装。
“至少现在,我能带着真正的药进宫了。”她说。
尉迟逸风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在前院等你。”
门关上后,药房只剩她一人。风宝蹲在横梁上,闭眼打盹,羽毛蓬松如云。
她低头整理袖袋,确保每一件工具都在原位。指尖触到那支玉瓶时顿了顿,拔开塞子看了一眼——三粒深褐色药丸安然静卧。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像是枝叶被碰触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花园方向的一丛矮树微微晃动,仿佛刚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