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扑向屋顶的刹那,尉迟逸风已抬脚跨上马车踏板。他回身扶住严冰雪的手腕,力道沉稳,将她带上车厢。帘子落下,车内药囊轻碰车壁,发出细微声响。
“西南角的泥。”严冰雪低声道,“有人动过那片地。”
尉迟逸风点头,目光落在她腰间铜扣上:“你信得过自己配的药?”
“我亲手碾的冰晶莲,三炼九筛,封条未破。”她指尖掠过药囊夹层,“他们想让我在殿上失态,可我没给他们机会。”
马车缓缓启动,轮轴碾过青石道,震动传入掌心。宫门已在眼前,守卫列队森然。一道黄帛自城楼垂下——圣旨到,召王府医女即刻入宫候诊。
尉迟逸风掀帘而出,玄袍拂地,直登金銮殿阶。
朝堂之上,檀香缭绕,百官分立两侧。李承乾立于文臣前列,袖手而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昏迷三日,脉象渐弱,太医院束手无策。国不可一日无君,储位当早定以安民心。”
一名老臣颤巍巍出列:“老臣附议。先帝遗诏未明,诸王皆有资格。若迟迟不决,恐生内乱。”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接道:“如今边关不稳,北狄蠢动,若中枢无主,军心必乱。”
几道声音接连响起,或急或缓,皆指向一个方向——立新君。
殿中气氛骤紧,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就在此时,尉迟逸风迈步上前,靴底叩击金砖,声声入耳。
“陛下尚在寝殿,呼吸未绝,诸位便议更替?”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李承乾脸上,“是怕他醒来,查你们的账?”
满殿一静。
李承乾嘴角微扬:“王爷此言何意?莫非指责老臣不忠?”
“忠不忠,不在嘴上。”尉迟逸风从袖中抽出三道令纸,“在我手中。”
他展开第一道:“即刻起,皇宫四门封锁,非奉旨不得出入。凡私自传递消息者,以通敌论处。”
第二道:“御药房全员禁足,七日内不得配药。由王府医官协同接管,每剂汤药须双人核验、三方留样。”
第三道:“设监国议事会,由宗室、三公与本王共掌朝政,直至陛下苏醒。期间所有奏折需三人联署方可施行。”
三令一出,殿中哗然。
“你这是要挟天子之名,行专权之实!”一位武将怒喝。
尉迟逸风冷笑:“那你来说,现在谁来担这个责?你?还是他?”他指向李承乾,“你们吵着要立新君,可有一个人敢进寝宫看看陛下究竟如何?你们怕的不是无主,是皇帝醒来!”
他声音陡然拔高:“陛下若死,是你们逼的!陛下若醒,第一个要查的,就是这三天谁在鼓噪废立!”
大殿陷入死寂。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声音自侧列响起:“臣,支持逸风兄所请。”
众人侧目,只见一名年轻官员缓步出列。他眉目端正,衣饰简朴,正是周慕白。
“国难思良将,危局赖重臣。”周慕白拱手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朝纲,救治陛下。其余事,等陛下醒来再议不迟。”
几位老臣互相交换眼神,终于有人点头:“……所言极是。”
又有两人相继表态支持。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竟开始松动。
李承乾脸色铁青,却未再开口。他盯着尉迟逸风,眼中寒光闪动,似刀锋划过。
尉迟逸风不再看他,转身面向龙座方向,朗声道:“传医女严氏入偏殿候命,随时准备为陛下诊脉。另调禁军两队,接管东西药库,任何人不得擅自取药。”
宦官领命而去。
朝会散后,群臣陆续退场。尉迟逸风立于丹墀之上,未随人流离去。他望着空荡的殿门,手指轻轻敲击玉笏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