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盯着那字迹,良久未语。忽然抬手,对门外道:“传影卫,查近三日出入六尚局的所有‘李’姓官员名单,尤其注意接触过皇帝寝殿用品者。”
“是。”
他又转向她:“你觉得这黑丝和信有关?”
她取出油纸包里的黑丝,平铺在桌上,再将信纸并列摆放。两者颜色相近,燃烧程度不同,但残留的焦痕走势极为相似。
“同一类火源烧的。”她说,“都是慢火煨烬,不是明火烧毁。而且……”她顿了顿,“这黑丝上有极淡的香气,混在焦味里几乎察觉不到。像是檀香掺了点麝。”
尉迟逸风眼神一凛。
“宫里禁用外香,所有熏炉皆由尚仪局统一分配。若这香味不在名录中,说明有人私自带香入殿。”
“那就不是三公的问题了。”她冷笑,“是身边人的问题。”
风宝此时跳上暖榻,单爪覆眼,看似入睡,耳朵却微微抖动,听着窗外每一丝动静。
书房灯影摇曳,尉迟逸风坐在案后,手中握着那份揭开双层纸的密信。他指节收紧,纸角微微发皱。
“李姓大臣共有十一人,其中三人曾奉旨入勤政殿议事,两人经手过御膳登记簿,一人负责更换熏香。”
“哪一个?”她问。
“李元朗,太保府长史,五日前调任尚仪局副监。”
“太保的人?”她挑眉,“这就奇怪了。太保一向谨慎,怎会让手下插手宫务?”
“或许他不知情。”尉迟逸风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动帘幕,远处街角有更夫敲梆,声声入耳。
“但也可能是装不知情。”
她低头继续研磨药材,将黑丝碾碎混入粉末,滴入一滴清水。液体泛起微浊,渐渐沉淀出一圈暗红环纹。
“这不是普通符纸。”她喃喃,“加了东西。我认得这反应——是‘牵魂引’的残剂。”
“牵魂引?”
“一种古方,据说能让病者梦魇不断,气血渐耗。单独使用不致命,但若配合慢性毒药,就能让人体衰竭加速。最关键的是……”她抬眼看他,“它必须靠活人书写咒文,焚烧后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尉迟逸风缓缓道,“有人亲手写了咒,烧了它,再设法混入皇帝日常用水或空气之中。”
“而这个人,”她冷笑,“很可能就在宫里,每天都能接近龙榻。”
风宝忽然睁开眼,翅膀一振,飞上房梁,盯着屋顶某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示音。
尉迟逸风立刻抬手示意噤声。
三人静默。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书房门口。
片刻后,门缝下塞进一张纸条。
纸上写着一行小字:
莫信姓李者,蛇在金阶侧。
尉迟逸风俯身拾起,还未开口,风宝已从梁上俯冲而下,一爪抓破纸条,露出背面极细的一行墨印:
三日后,子时,枯井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