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一丝气机未断,便可借针力吊命三日。三日内若得续命之药,或可回生。
她不动声色,将右手藏于袖中,指尖轻捻,银针缓缓旋转半圈。
屏风后,尉迟逸风指尖微颤,似有知觉。
风宝跃下案桌,踱步至她脚边,仰头看她,眼神竟似通灵。
严冰雪低头,目光与鸡对上,忽道:“你倒比他们懂规矩。”
风宝扑翅,一爪勾起地上玉扣,递至她鞋尖。
她未拾,只冷冷望向堂外。
严雪柔已不见踪影,唯余焦裙一角挂于石阶,随风轻晃。
司仪终于找回声音,颤声道:“礼……礼成。王妃请入——”
“入什么?”严冰雪截断他话,声如碎玉,“王爷尚未起身,拜堂由鸡代行,盖头由鸡掀起。你告诉我,这算哪门子礼?”
满堂寂静。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今日之礼,非我严冰雪所求。是你们逼我来冲喜,是你们拿活人祭死人。可现在!”
她抬手,指向屏风后:“他没死。不但没死,还稳了气息。是谁说他命不过三日?是谁断言冲喜必败?”
无人应答。
她冷笑:“若这叫冲喜,那我倒要问问,究竟是谁带来了‘喜’?是他?是我?还是?”
她目光落向风宝。
“是这只鸡?”
风宝昂首,长鸣一声,翅尖一扫,将香案上供果扫落三枚,滚至她脚边。
果皮裂开,露出内里鲜红果肉,如血如焰。
众人瞠目。
严冰雪弯腰,拾起一枚果,举于掌心:“今日代拜者,非我,非他,乃此鸡也。它掀盖头,破朱砂,护主驱医,立下大功。若论名分!”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它才是今日真正的‘新郎’。”
满堂死寂,旋即哄笑。
可笑声未落,便被一声低沉咳嗽掐断。
屏风后,尉迟逸风喉间滚出一声闷响,气息虽弱,却清晰可闻。侍卫惊呼:“王爷咳了!他真的醒了气!”
严冰雪不动,只将果子轻轻放回案上。
她知道,那不是醒,是针效初显。但他活了,至少暂时活了。
她转身,面向大门,声如寒泉:“从今往后,这王府若有谁敢轻慢于我,不妨先问过这只鸡。”
风宝展翅,跃上她肩头,爪尖轻扣,稳如磐石。
她迈步,欲离堂。
司仪急道:“王妃!按制,礼成后当!”
“当什么?”她回头,目光如刃,“当守在病榻前等他断气?当被你们当成祭品草草发落?”
她指尖轻抚风宝羽冠,淡淡道:“我来,不是为死。是为活。为他活,为我活,也为这只鸡活出个名堂。”
她抬脚,跨出喜堂门槛。
阳光刺目,她未遮眼,只将手搭上肩头鸡羽。风宝伏低,似在聆听。
她忽然驻足,回头望向香案。
那泼洒的朱砂,蜿蜒如血,竟隐隐勾出一道纹路,形如半朵梅花,偏左三分。
她眸光一冷。
这朱砂,与婚书用印同源。
有人,在王府内,与严家勾结。
她未言,只将左手悄然滑向药囊,指尖捻起一撮灰白粉末。
风宝忽地抬头,翅尖一抖,那枚玉扣自羽下滑落,滚入她掌心。
她握紧。
脚步未停,步入阳光深处。
肩上鸡羽微动,似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