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严冰雪依旧大步流星,风宝稳稳伏在她肩头,随着步伐轻轻颤动羽翼。
她穿过回廊,脚下青砖冷硬,王府下人垂首避退,无人敢迎视。
前方一扇雕花门紧闭,门缝贴着朱砂符纸,四角压着铅条,沉得像是封了十年旧梦。
这是婚房。
她指尖一动,玉扣从掌心滑入药囊暗袋,不再多看一眼。
那东西已成过去,眼下才是真正生死局。
推门,一股浓香扑面而来,甜腻中裹着一丝腥苦。
她鼻翼微张,立刻屏息后退半步,袖中银针已被夹在指间。
这香不对龙涎本无味,燃时清冽,可这屋里烧的,分明掺了夹竹桃汁液。
此毒入肺则麻痹神志,久闻则心脉迟滞,若尉迟逸风真如传闻中那般虚弱,不出三日,便能“自然离世”。
她冷笑,抬手掩鼻,退至门外深吸一口清气,再返身入内。
香炉摆在床前案上,灰烬未冷。
她以银针轻挑炉灰,针尖沾灰瞬间泛起淡紫,确是夹竹桃无疑。
她将针插入发髻固定,动作干脆,像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
门窗皆被铅条封死,连窗纸接缝处都用蜡油密涂,滴水不漏。
这哪是新房?分明是毒室。有人不只想让她死,还想让尉迟逸风死得悄无声息。
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床榻上。红绸垂落,褥面平整,可四角床腿压得极深,似有重物藏于其下。
她蹲身,掌心贴住床板边缘,缓缓施力按压。左下角松动。
“果然。”她低语,指甲撬开缝隙,木板应声掀起,露出夹层。
一张泛黄纸页静静躺在其中,边缘焦黑,墨迹斑驳。她取出,只扫一眼,眉头便锁死。
“心脉逆走,符镇三阴,七日不醒,魂离窍。”字迹残缺,却透着一股邪异之气。
这不是寻常医案,倒像是某种禁术的残录。
更诡异的是,页角残留一点朱砂印,形状歪斜,偏左三分与喜堂泼洒的朱砂纹,如出一辙。
她指尖摩挲印痕,眼神渐冷。
严家有人在王府有眼线,而此人,用的正是严雪柔惯用的梅花私印。
风宝忽然从她肩头跃下,扑向博古架,鸡喙猛啄一只青瓷瓶腹。
那瓶本是寻常摆设,可它连啄三下,瓶身竟发出轻微“咔”响。
严冰雪立刻起身,快步上前。瓶腹刻痕浮现,形如鸟翼,触之微陷。
她伸手探入,瓶内空无一物,却听“啪”一声,风宝已从瓶底叼出一只木质小鸟,通体漆黑,尾羽雕工精细。
“你倒是机灵。”她接过木鸟,翻看腹底,刻着一个“风”字小篆,笔锋凌厉。
风宝扑翅后退,昂首盯着她,眼神竟似催促。
她凝神,拇指缓缓转动木鸟尾羽。
“咔!”
地面震动,床底轰然裂开,一道暗门自地砖下升起,冷风扑面,夹着阴寒之气涌出。
暗门深处,一道石阶向下延伸,尽头隐约可见一具冰棺,棺身贴满镇魂符,符纸泛黄,笔迹森然。
她未动,只将木鸟收入袖中,目光死死盯住那棺。
风宝跃上她肩,爪子紧扣,羽毛炸起,似在预警。
她缓缓抬手,从药囊取出一撮灰白粉末,撒向暗门风口。
粉末遇风即变,由灰转青,竟是测毒用的“断息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