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琴弦的刹那,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暖流自指尖窜入那明四肢百骸。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母亲教她的那首古老曲调。琴弦颤动,第一个音符跃出时,整个乐坊的空气都为之一震。
琴音清越,如珠落玉盘,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它穿透墙壁,越过庭院,在皇宫上空回荡。那明闭目弹奏,感受着音符化作有形之力向外扩散。
宫墙外的厮杀声突然变了调。黑鳞卫的喊杀化作了惊恐的嚎叫,金属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透过乐坊窗户,那明看到那些身披黑甲的士兵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仿佛承受着莫大痛苦。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金銮殿方向。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柳如风的身影悬浮半空,素白衣袍无风自动。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那明分明看见他耳后浮现出淡蓝色的鳞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果然...那明指尖不停,琴音越发激昂,只有海皇琴才能唤醒真正的。
沧溟站到她身侧,银发被无形的力量扬起。他望着远处异象,轻声道:鲛人皇族的血脉,终究不是凡俗之物能压制的。
远处,柳如风周身已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中,数道水龙卷在他周围成形,将逼近的叛军尽数掀翻。
琴声戛然而止。最后一缕余音在空气中震颤,化作点点蓝光消散。皇宫内外,厮杀声已止,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惊呼与海浪般的回响。
沧溟向那明伸出手:现在,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那明搭上他的手掌,触感冰凉而柔软。当他们并肩走出乐坊时,阳光穿透云层,在他们脚下投下交织的影子——一个修长优雅,一个纤细挺拔。
远处,柳如风缓缓落地,眼中泛着妖异的蓝光。他看向她们,忽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鲛人族礼。
深海与宫阙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
叛乱平定,黑鳞之患解除,女帝在朝堂上宣布与鲛人族正式建交。沧溟作为使者,站在殿中,银发束起,耳鳍上的珠串熠熠生辉。
从今日起,东海鲛人族与大周永为盟好。女帝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那明站在女帝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玉佩。晨光下,龙凰佩的纹路比往日更加清晰,那些龙鳞与凤羽的刻痕深处,隐约流动着幽蓝光泽——这是与海皇琴共鸣后留下的印记。
退朝后,沧溟走向那明:殿下,我的使命已完成,该回东海复命了。
那明看着他:还会回来吗?
沧溟唇角微扬:若殿下允许,我愿在太学开设鲛人音律课程。
那明轻笑:准了。
三个月后,太学新设的海音阁内,沧溟抚琴授课,而那明偶尔会站在窗外,静静聆听。
潮汐起落,陆与海的界限,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