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女，莫误国。”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
崔昭端坐，指尖拨弄鎏金手炉，炭火在她眸中跳动。
“国舅，国是天下人的国，不是关陇的国。”
她声音轻，却字字清晰。
长孙无忌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你以为，凭一道蜜丸，便能翻云覆雨？”
崔昭微笑，指尖在炉沿轻敲三下，声音清脆：
“国舅以为，凭一道矫诏，便能改天换日？”
两人对视，空气仿佛凝固。
殿外，风雪更烈，吹得帷帐猎猎作响。
夜半，李世民咳醒，帷帐内只余一盏青釉小灯。
灯影摇摇，映出他枯瘦的脸。
他抬手，示意崔昭近前。
“昭昭……”
声音极低，却带着帝王的疲惫与清醒。
“朕赐你一道空白手诏，可填一切。”
他从枕下摸出一卷黄绫，绫上玉玺已钤，却无一字。
崔昭双手接过，指尖微颤。
黄绫在她掌心，轻得像雪，重得像山。
她抬眼，正对上皇帝浑浊却深邃的目光。
“谢陛下。”
声音轻，却像承诺。
李世民疲惫一笑，闭眼睡去。
崔昭收好手诏，指尖在袖中摩挲——
真正的胜负，不在空白手诏，而在玉玺。
她抬眼，望向殿外风雪，眸色如墨。
甘露殿外，雪已积尺。
崔昭立于廊下，风帽半掩，青丝上落满雪粒。
她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自己掌心融化。
身后，殿门紧闭，皇帝的呼吸声渐趋平稳。
她低声，仿佛说给风听：
“长孙无忌，你以为玉玺在手，便可定乾坤？
却不知，乾坤在我心里。”
雪落无声，却似万军齐发。
她转身，走入风雪深处，背影在宫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空白手诏在她袖中，像一把未出鞘的剑，静待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