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九,京师骤雪。雪片大如鹅掌,未及落地便化,只剩阴冷湿意贴着肌肤往骨缝里钻。
诏狱最深处的“冰牢”,却终年不化。四壁嵌铜管,管内通寒泉,地面凝着寸许冰壳,灯火照上去,像给牢笼镀了一层幽蓝铁镜。
牢心铁柱上,锁着前首辅顾让——十年宰执,一朝落狱,瘦得形销骨立,却仍脊背笔直,仿佛随时能执笔为剑。
今夜,他闭目养神,耳畔忽闻极轻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踩在冰面,竟无半声脆裂。
顾让睁眼,看见牢门外立着一对壁人:
女子红衣猎猎,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男子玄氅覆雪,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正是宋菀与萧凛。
东厂番子横七竖八倒在甬道,喉间一点红,未凝先冻。
萧凛以指轻弹剑脊,血珠坠地成冰。
“一炷香。”他低声道,“御林军换岗后,追兵便至。”
宋菀点头,抬手亮出从秦守鹤处偷来的铜钥。
钥齿对孔,“咔哒”一声,寒铁锁链应声而落。
顾让踉跄一步,铁镣拖地哗啦作响。
宋菀单膝蹲下,以短刃斩断他踝间细链,动作干净利落。
“顾公,十年旧案,今夜翻案。”
顾让咳出一口血雾,声音沙哑:“拿什么翻?”
萧凛抛来一物——士林兵符。
铜符巴掌大,雕成竹简形,上刻“清君侧”三字,背面是首辅私印。
顾让眸光一震:“兵符怎会在你手?”
“你门生故吏,如今皆在兵部。”萧凛语气淡淡,“他们等你出去,一声令下,便可直捣午门。”
冰牢外,风雪正急。
三人贴墙疾行,脚下冰面如镜,宋菀忽地旋身,将一件狐裘披到顾让肩上。
“顾公瘦得只剩骨,可别冻死在半道。”
老人拢紧狐裘,低低一笑:“老夫若死,也当死在金殿御阶,不在这阴沟。”
诏狱出口,悬着一道铁闸。
闸外八名铁卫,重甲持戟。
萧凛抬手,袖中射出三枚乌金薄刃,破风无声。
刃至喉断,血未溅出已凝成冰珠。
宋菀趁机拽动闸盘,铁闸缓缓上升,雪风倒灌而入,吹得火把尽灭。
“走!”
雪幕中,早有马车候在暗巷。
车夫是东厂死士,一言不发,扬鞭催马。
马蹄踏雪,声如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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