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义继续说道:“公主和太子,现在已是水火不容之势。假如公主因人面花而不治,太子登基后,必会严查我们这些依附公主的人,所以现在只有一个自保的办法,那就是在公主的脸化为骷髅前先行投向太子。”
辛怀慎连忙附和:“一切听刺史的。
洛阳某酒楼雅间,凭栏可见街景。
苏无名对卢凌风笑道:“到了洛阳,中郎将春风得意呀!近日你不焦不燥,眉宇间添了许多淡定、从容,可是到洛阳后遇到贵人了,似锦的前程可见,以致如此泰然呀?”
卢凌风一怔:“探诡查案,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城府和心计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苏无名直言道:“太子也在东都吧?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且我那师侄应该也是领了命,故而再未露过面,不然我师侄多日未归,你没道理如此沉得住气。你不想我查下去,也是怕救了公主,导致太子登基多坎坷。”
卢凌风默然。
苏无名又道:“那邢颖是从金吾卫提拔起来的,应是大将军陆仝为太子物色的人才吧?所以他也希望我尽快终结此案,但我只想知道太子的真实想法。”
卢凌风愣住了,半晌不答。
苏无名又说:“看来中郎将是不想带我去见了……其实,我去宠念寺见了公主。之前人人说她强如天后,但我今天所见截然不同。”
卢凌风问:“你在同情她?”
苏无名说:“虽贵为公主,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但她毕竟是人面花之毒的受害者,我为什么不能同情?吐火罗女人虽死,但乾岁客栈的线索还在,我必查到底。东都是我追随狄公的地方,不能辜负恩师。”
说罢,苏无名转身就要离去。
卢凌风追问:“你就不为大唐社稷着想?”
苏无名驻足:“前番南下,我对‘社稷’二字有了新的理解。社稷即天下人,而公主也是天下人之一,故,为了社稷,我苏无名当有所作为。”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道:“公主在宠念寺,你不妨去看看,或许会有新印象。”
卢凌风立在原地,神色复杂。
宠念寺门口,香客络绎不绝。
卢凌风望着匾额,忽然拉住一位路人:“这里从前不是叫众宁寺吗?”
那老者答:“前两年公主改的。她常来住,还派人修缮如今这里是洛阳最大的寺院。”
卢凌风心头一震,随香客入内。
寺院里花木扶疏,卢凌风循着记忆游走,走到一座开放式小院,忽然热泪盈眶,儿时的画面涌上心头:小杨稷在这里与伙伴、小和尚玩耍,姨娘提着吃食唤他“稷儿”,扑进姨娘怀里后的那种暖意还在眼前。
忽闻读书声,卢凌风隔窗见室内陈设如学堂,几个孩子朗朗诵读。他拦住一名小和尚:“寺院怎会有学堂?”
小和尚答:“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活菩萨出钱请先生,这样的学堂有十几间呢!”
卢凌风愣住了。
不远处,公主与韦风华、寺主散步。僧人与孩子见了,都唤公主为“活菩萨”。
公主问寺主:“寄居的孩子有多少?”
寺主答:“三百六十余名。”
公主叮嘱道:“无家可归的,都不要拒绝,大唐的孩子,我都要管。”
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路过,公主蹲下身想抱,那孩子却跑开了。
公主不由得落泪:“他是在恨我吗?”
这一幕落在卢凌风眼中,他别过脸,竟有些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