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喝了点酒,睡不着,就想去明器店跟独孤羊谈谈。”董好古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亥时三刻我从家出发,到明器店时,他正坐在一堆泥俑中间绘五官。我跟他说,出十五万钱买印。他不答应。我加到二十万钱,他才松口,说要三十万钱,还让我子丑之交时送银铤过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回家凑了银铤,子丑之交时再去明器店,却发现店里黑着灯。我推开门,摸黑找到火折子,点亮蜡烛才看见,独孤羊已经死了,胸口插着一把剑。我怕被人误会,连忙吹灭蜡烛,跑了出来。”
“你为何不报官?”苏无名突然开口。
董好古苦笑:“我与春条走得近,又多次打听宝印,报官只会让自己变成嫌疑犯。再说,我只是个商人,不想卷入命案。”
苏无名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你与盗墓贼有往来?鲁大已招供,他曾多次将盗来的古物卖给你。”
董好古的脸色变了变,他随即坦然道:“我承认,我确实从盗墓贼手里买过古物。但我只是喜欢古物,没想过会助长盗墓之风。”
“你可知因你高价收购,拾阳多少古墓被盗、多少文物被毁?”苏无名的声音陡然转厉,“来人,将董好古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董好古连忙挣扎:“我是正经商人,从未违法!”
“与盗墓贼交易,还敢说从未违法?”苏无名挥手,“打!”
两名捕快立刻上前,将董好古按在条凳上。板子落下的声音在正厅里回荡,董好古的惨叫声越来越响,却没人同情。
拾阳百姓早就对盗墓贼深恶痛绝,此刻见他受罚反而觉得解气。
夜色渐深,拾阳的街道上已没了行人,苏无名与独孤遐叔并肩走着。
“有人说了谎。”苏无名突然开口。
独孤遐叔一愣:“先生何出此言?”
苏无名停下脚步:“独孤羊从公廨离开时是亥时左右;牛大名称亥时三刻到明器店,不久离开;钟伯说子时末看见牛耆长从明器店逃出,且独孤羊已死;董好古亥时三刻出发,到明器店约亥时四刻,与独孤羊谈妥交易,子丑之交再去时,发现独孤羊已死,子时末与子丑之交本就是同一时段,钟伯却只看见牛耆长,没看见董好古,这难道不奇怪?”
独孤遐叔恍然大悟:“对呀!还有春山,他说在明器店打瞌睡被雷电吓醒,可昨夜根本没打雷;鲁二和娄青苔至今下落不明,这些都是谜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我以前总觉得查案麻烦,现在才发现,每一个谜团解开时,都这么刺激!”
苏无名却叹了口气,说:“此非我所愿,但愿世清平。若天下无案可查,才是百姓之福。”
独孤遐叔愣住了,随即躬身:“先生所言极是,是我失言了。”
“走吧,去灵渡明器店。”苏无名转身,“凶案发生在夜里,勘探现场的最佳时间,也是夜里。”
苏无名抬头看了看天,昨夜这个时辰,应该也是这样的月色。他示意独孤遐叔打开明器店的封条,独孤遐叔用指甲轻轻划开封条的边缘,刚要推门,却被苏无名拦住。
“慢着。”苏无名上前,模仿着钟伯与董好古的动作,轻轻推开一道门缝,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与钟伯描述的一模一样。
两人走进明器店,月光从门缝照进来,落在满地的泥俑上。那些未完成的泥俑,有的持剑,有的执盾,青面獠牙的模样在月光下透着阴森。
苏无名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有一处血迹已经发黑,旁边还有半个脚印,看尺寸,像男人的鞋印。
“说谎的是他。”苏无名突然开口。
樱桃好奇:“谁?”
苏无名没回答,正要推门进入
“小心!”樱桃大喊,一把推开苏无名和独孤遐叔。
苏无名猝不及防被推倒,只见三道黑影从对面屋顶跃下,手中的弩箭直指他的胸口。
他连忙爬起,与此同时,一道银枪从黑暗中飞出,铛铛铛三声,三支弩箭全被打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