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街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扭曲的金属杆旁、气喘吁吁、小脸煞白的男孩。
下一刻,救援车辆和联邦治安官的悬浮车呼啸而至。人们如梦初醒,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和议论。
“天啊!刚才那是谁家的孩子?” “他……他怎么做到的?” “太险了!就差一点!”
治安官迅速控制现场,救助伤员,并开始调查事故原因。一位面容刚毅的治安官走到仍有些恍惚的沈星辞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孩子,刚才是你做的?”
沈星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点了点头。巨大的后怕和脱力感此刻才汹涌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想到那个方法的?”治安官的语气缓和了些。
“沈…星辞。”他声音沙哑,“我……我爸爸是修机械的……我…我平时喜欢看这些东西……”他找了个最蹩脚却最合理的借口。他绝不能透露那瞬间奇异状态的存在。
治安官审视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勇敢,也很聪明。孩子,你救了很多人。”他站起身,对助手说,“记录一下。通知他的家人。”
这件事很快在下层区传开。沈星辞一时间成了小名人。“机械小天才”、“临危不乱的小英雄”之类的称号悄然流传。学校里的老师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讶和探究。那些曾经嘲笑他的同学,态度变得复杂起来,多了几分敬畏和疏远。
但沈星辞自己却异常平静。他并没有因为这次“壮举”而感到兴奋或自豪。相反,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那种瞬间的、超常的洞察力和计算能力,绝非凡人所有。这肯定与那块星核,与自己无法正常觉醒的力量有关。
养父沈峥很快得知了消息。他赶回来时,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反而阴沉得可怕。
那天晚上,回收站的小家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沈峥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很久很久。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最终,他抬起头,目光沉重地看向沈星辞:“你不该出那个风头。”
沈星辞低下头:“对不起,爸爸。当时情况紧急……”
“我知道。”沈峥打断他,声音干涩,“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星辞,你要记住,过于耀眼,有时候会招来无法预料的目光,甚至是……危险。”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沈星辞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问出关于星核、关于他的过去、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但他看着养父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疲惫和某种决绝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爸爸。”他轻声说。
沈峥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你的‘基础’,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沈星辞犹豫了一下,选择隐瞒了那丝凉意的存在,只是说:“还是老样子。”
沈峥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他站起身:“继续练。不要松懈。很快……也许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像一块冰,砸进了沈星辞的心里。
没时间了?什么意思?
从那天起,沈星辞发现养父的行为变得更加反常。他外出的次数更频繁,时间也更长。有时深夜回来,身上会带着淡淡的能量残留的气息,甚至有一次,沈星辞在他换洗的衣服上,看到了一抹极淡的、不属于机油的暗红色痕迹。
沈峥也开始整理一些东西。他将一些重要的、带有军方标记的工具和资料仔细地打包密封。他甚至还悄悄给了沈星辞一个小型的、看似普通的金属吊坠,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贴身戴好,绝不能丢失。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照顾你,”在一个夜晚,沈峥罕见地喝了些酒,带着醉意,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沈星辞的头发,眼神浑浊而悲伤,“就去‘圣殿星域首都圈’,找一个叫‘老凯恩’的人。把这个吊坠给他看……他会……他会给你一条出路。”
“爸爸!”沈星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将他笼罩,“你要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沈峥却只是摇头,不再多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债,总要有人去还。你……好好活下去。平凡……或许才是福气。”
这句话,与他之前在仓库感应到的记忆碎片里的那句“活下去”诡异重合了。
沈星辞的童年,在那次意外的英雄行为后,非但没有走向光明,反而被更浓的迷雾和即将到来的离别阴影所笼罩。他隐隐感觉到,养父正在筹划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与那块神秘的星核,与他的身世之谜息息相关。
无形的试炼从未停止,而真正的风暴,似乎即将来临。他站在命运的岔路口,懵懂却坚定地感知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星核之光,以及外界那不断迫近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