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手前的最后一刻,这个被他判定为“无魂力废物”的少年,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诡异而强大!那股沉重如山岳、令空气都为之凝滞的力场!那凝聚了惨烈意志、一鞭重创百年魂兽的致命一击!那鞭影上流转的、绝非魂力却沉重凝实到令人心悸的暗金光华!
没有魂力!却爆发出足以威胁百年魂兽的力量!这完全颠覆了斗罗大陆的常识!
“变异锄头鞭?”素云涛缓步走到昏迷的林羿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少年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呼吸微弱而紊乱,左臂上的爪伤在狼血的浸染下更显狰狞。但他身体覆盖的那层土黄色光泽并未完全散去,皮肤下隐隐透出的岩石般的坚韧质感,以及那即使在昏迷中也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搏杀的真实性。
素云涛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林羿的手腕上。一股精纯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少年体内。
探查的结果,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武魂殿执事眉头锁得更紧!
经脉宽阔得异于常人,却遍布着细微的裂痕,显然是被某种狂暴的力量强行撑裂!气血异常旺盛,如同奔腾的岩浆,远超普通少年,甚至接近一些低级魂师!骨骼密度惊人,肌肉纤维坚韧得如同老藤!尤其是体表那层皮肤,其坚韧程度简直匪夷所思,绝非寻常锻炼所能达到!而最核心的丹田气海…空空荡荡!确确实实,没有一丝一毫的魂力波动!
这具身体,就像一个被某种霸道力量强行锻造过的、专为承受巨力而生的容器!与传统的魂师修炼体系,格格不入!
“古怪…太古怪了…”素云涛低声自语,眼神变幻不定。他看了一眼旁边吓傻的小舞,又看了看地上那三具狼尸和垂死的头狼,最终,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林羿身上。
“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还是那古怪武魂带来的天赋异禀?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引起武魂殿高层的兴趣!一个没有魂力却能匹敌魂师的存在,其研究价值…
素云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探究的欲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沉默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放任这个古怪的小子死在这里,也不能任由他身上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
“喂,小丫头。”素云涛站起身,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还能走吗?”
小舞被他的声音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素云涛,又看看昏迷的林羿,小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用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素云涛皱了皱眉,不再多问。他俯身,动作谈不上轻柔,但也不算粗暴,一把将昏迷的林羿扛在了肩上。少年并不重,但那身被狼血和汗水浸透的破旧衣衫下,身体却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岩石般的质感。
“跟上。”他对小舞丢下两个字,转身朝着圣魂村的方向大步走去,灰色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冷硬。
小舞看着素云涛扛着林羿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血腥的狼尸,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开发软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小手紧紧抓着素云涛衣袍的下摆,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暮色彻底笼罩了山林,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和一片狼藉的战场。
……
圣魂村,孤儿院。
破败的院落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油脂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肥妈叉着腰,满脸横肉抖动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杰克脸上:“我说老杰克!你把这小病秧子弄回来干什么?啊?还一身是血!晦气死了!我们这破地方哪有钱给他请大夫?让他自生自灭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老杰克佝偻着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无奈和悲悯,他挡在简陋的房门前,声音苍老却带着坚持:“肥妈!话不能这么说!小羿也是我们圣魂村的孩子!他现在伤得这么重,总不能看着他死吧?素云涛大人亲自送回来的,还留了钱…”他摊开枯瘦的手掌,里面躺着几枚银光闪闪的魂币。
“哼!素云涛大人那是心善!谁知道这小崽子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被魂兽抓成这样,没死算他命大!我看他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他觉醒了个什么破鞭子武魂,村里就没好事!”肥妈尖着嗓子,毫不退让。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素云涛冷着脸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灰袍沾染了些许血迹和尘土,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大…大人!”肥妈瞬间变脸,堆起谄媚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您…您辛苦了!这小崽子…”
“人我送到了。”素云涛看都没看肥妈一眼,冰冷的目光扫过老杰克,“伤口处理过了,死不了。这几枚金魂币,给他买些滋补气血的普通草药,静养一段时日。”他屈指一弹,一枚金光灿灿、远比银币珍贵的金魂币精准地落在老杰克手中。
老杰克手一哆嗦,差点没接住。金魂币!这对于圣魂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连忙躬身:“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肥妈看着那枚金魂币,眼睛都直了,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素云涛的目光最后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仿佛能穿透木门看到里面昏迷的少年。他沉默了几秒,才用只有老杰克能勉强听清的声音,冷冷丢下一句:“看好他。等他醒了,告诉他,伤好之后,来诺丁城武魂分殿找我。我有话问他。”
说完,不再停留,灰色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留下院内心思各异的两人。
……
简陋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桌上摇曳,投下晃动的阴影。林羿躺在冰冷的草铺上,依旧昏迷不醒。他身上的破旧血衣已经被换下,左臂三道狰狞的爪痕被清洗干净,敷上了捣碎的止血草药,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脸上和身上的血污也被擦去,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
小舞蜷缩在草铺旁边的一个小木凳上,粉红色的大眼睛哭得红肿,像两个小桃子。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干净的湿布,不时小心翼翼地替林羿擦拭额角渗出的冷汗。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害怕。
“小羿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她小声地啜泣着,声音细弱蚊蝇。
夜色深沉。不知过了多久,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
昏迷中的林羿,意识并未完全沉沦,而是沉入了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玄奥的所在——他的魂海深处。
那片原本死寂的黑暗虚空,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魂海中央,那顶天立地的擎天剑碑,依旧散发着亘古苍凉的沉重威压。但此刻,碑体表面那些纵横交错、如同被巨剑劈砍留下的恐怖痕迹,正隐隐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不再是沉寂的冰冷,而是一种…带着余温的、仿佛刚刚经历过烈火煅烧的暗红!
尤其是碑体上那几道最深的裂痕,如同刚刚冷却的岩浆沟壑,内部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在缓慢地、沉重地涌动!每一次涌动,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锋锐气息,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巨剑在其中沉眠、积蓄力量!
林羿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体,就“悬浮”在这座散发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巨碑之前。他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那无形无质的剑意余波冲刷着、磨砺着。每一次冲刷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却又仿佛在剥离着灵魂深处的杂质,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而坚韧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剑碑表面,那些原本缓慢流淌的、记载着《九重劫身》法诀的暗金色甲骨文,突然有一部分脱离了主体,如同活物般朝着林羿的意识体汇聚而来!
这一次,并非完整的修炼法诀,而是几个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古字组合,带着一种斩断虚妄、洞穿幽冥的凌厉意境!
林羿的意识被强行牵引着,去“阅读”、去“理解”这些新的文字组合。
“……意如剑…念如锋…斩妄存真…破迷障…”
“……凝神化刃…洞察秋毫…神念初成…”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涌入他的意识核心。这不是炼体的法门!而是…炼神!是锤炼精神意志,凝聚神念感知的无上秘术!
《九重劫身》的炼体,引动的是大地的本源浊气,厚重如山!而这新出现的秘术,引动的却是剑碑本身蕴含的、那开天辟地、斩断万物的无上剑意!锋锐如剑!
“凝神化刃…洞察秋毫…”林羿的意识在剧痛中艰难地捕捉着其中的真意。这似乎是一种将精神意志高度凝聚,化作无形“神念之刃”的法门,不仅能极大地提升感知的敏锐度(洞察秋毫),更拥有破除幻象、震慑心神的威能(斩妄存真)!这是炼神之道的起始!
魂海剑碑似乎感应到了林羿对这篇新秘术的初步理解。那几道流淌着暗金流光的巨大剑痕,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毁灭与创造双重意境的锋锐气息,如同无形的洪流,猛地冲刷过林羿的意识体!
“啊——!”
林羿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闷哼,身体在草铺上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小羿哥哥!”旁边的小舞吓得差点跳起来,小手紧紧抓住林羿的手,眼泪又涌了出来,“你怎么了?别吓小舞…”
魂海中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清明”。仿佛蒙尘的镜面被擦拭去了一层污垢。
林羿的眼皮,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