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倌那几句看似关切、实则带着点逐客意味的话,像几根细小的刺,扎在林羿心里,不深,却总也忽略不掉。他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每天按部就班地养伤,晒太阳,磨那体内的阴寒“冰坨子”,但心里却多了几分审慎。
这黑风寨,这陈老倌,恐怕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一直不错,秋高气爽。林羿恢复得也似乎快了些,至少能在院子里慢慢走上几圈,不用总扶着墙了。丹田里的龙气,被他用水磨功夫又化去了一丝丝,虽然核心依旧顽固,但那股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阴寒的感觉,减弱了那么一丁点。夜里睡觉,手脚也不像之前那样冰凉得难以入睡。
他开始有意识地,在陈老倌和狗娃都在的时候,说些闲话,不着痕迹地打听村子的事情。
这天下午,陈老倌没去砍柴,坐在院子里,拿着把旧篾刀,修补一个破了的背篓。狗娃蹲在旁边看,林羿也搬了个小凳坐在一边,手里拿着根狗娃给他的、有点蔫巴的野草,无意识地捻着。
“老丈,我看咱们这黑风寨,风水挺好,山清水秀的,就是离外面远了点。”林羿像是随口提起。
陈老倌头也没抬,手里的篾刀利落地削着竹片,“嗯,祖辈逃难躲到这儿的,图个清静。远了有远了的好,少惹是非。”
“也是。”林羿点点头,“我看村里人大多姓陈,都是本家吧?”
“八九不离十。也有几户外姓,是后来搬来的,年头也不短了。”陈老倌答得简单。
“那后山……”林羿顿了顿,注意到陈老倌削竹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慢了一丝,“我看林木挺深,村里人一般不去吧?”
陈老倌停下动作,抬起眼皮看了林羿一眼,那眼神浑浊,却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去。“后山啊,老林子,路险,还有瘴气。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不让往里走。打猎砍柴,都在前山几个固定的地方。”
“哦。”林羿应了一声,不再追问,转而看向狗娃,“狗娃,你怕后山不?”
狗娃正用一根小棍戳蚂蚁窝,闻言抬起头,小胸脯一挺:“我才不怕!等我长大了,成了魂师,我要把后山都走遍!把里面的大家伙都打跑!”
陈老倌哼了一声,用篾刀虚点了点孙子:“就你话多!魂师是那么好当的?老老实实种地,比啥都强。”
狗娃不服气地撇撇嘴,小声嘀咕:“二狗他爹说了,当魂师能吃香的喝辣的,才不种地呢……”
林羿笑了笑,没接这话茬,又像是想起什么,对陈老倌道:“老丈,我这两天觉得身上松快了些,想着也不能白吃白住,有没有什么轻省点的活计,我能搭把手的?比如……帮着看看这院子,或者,您去砍柴,我在家看着狗娃也成。”
陈老倌重新低下头修补背篓,声音闷闷的:“不用。你养你的伤。俺这身子骨,还动弹得了。”
话头又被堵了回来。林羿也不气馁,转而跟狗娃聊起了他画的那些“魂师大战魂兽”的画,夸他画得好,把狗娃高兴得小脸放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他从村头二狗那儿听来的、关于魂师的种种“传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陈老倌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只是偶尔听到狗娃说得太离谱,比如魂师能一拳打碎一座山时,会忍不住咳嗽一声,或者用篾刀敲敲地上的竹片。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两三天。村里关于王老五家小子撞邪的事,议论渐渐少了,但恐慌的阴影还在,尤其是天黑之后,家家户户都早早关门闭户。后山那边,也没再传出什么新的动静,那几个组织起来准备进山坳查看的后生,不知是被家里人拦住了,还是自己打了退堂鼓,最终也没去成。
林羿体内的龙气,依旧在缓慢地被化解着。他发现自己对星辰之力的感应,似乎恢复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隔绝。白天晒太阳的时候,他能隐约感觉到一丝丝暖洋洋的星辉融入身体,帮助他驱散寒意。这让他恢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点点。
这天,陈老倌去了前山砍柴,家里又只剩下林羿和狗娃。狗娃大概是觉得林羿这个“准魂师”比村里其他人都懂,话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