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狗吠和人声,像隔着层厚布,闷闷的,反而更揪人心。狗娃这会儿也不扒门缝了,缩回林羿身边,小手不自觉攥住了林羿那破旧衣衫的一角,仰着小脸,眼里全是害怕。
“林大哥,外面……外面咋了?是不是山里的大家伙跑出来了?”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颤。
林羿自己心里也绷着一根弦,但看着孩子吓得发白的脸,还是勉强稳着声音安抚:“别怕,有你爷爷和村里人在呢。”他说话间,暗暗调整着呼吸,试图压下丹田里那团因外界骚动而略显活跃的阴寒龙气。这东西,对危险和混乱的气息似乎格外敏感。
他侧耳细听,那喧闹声似乎集中在村子东头,火把的光亮在夜色里忽明忽灭,隐约还能听到几声粗粝的呼喝,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绝不是寻常邻里纠纷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都显得格外漫长。狗娃紧紧挨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林羿扶着门框,感觉腿脚又开始发虚,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润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院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是爷爷!”狗娃耳朵尖,一下子跳了起来,就要去开门。
“等等。”林羿拉住了他,自己挪到门后,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陈老倌正独自一人往回走,步伐比平时快些,背似乎也更佝偻了点,手里那杆旱烟袋没像往常那样别在腰后,而是紧紧攥在手里。
确认只有他一人,林羿才示意狗娃开门。
“爷爷!”门一开,狗娃就扑了过去,抱住了陈老倌的腿。
陈老倌拍了拍孙子的头,没说话,先是反手把院门闩死,这才走进院子。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弱油灯光,林羿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角也紧紧抿着。
“老丈,出什么事了?”林羿问道。
陈老倌走到屋檐下的小凳上坐下,把旱烟袋在鞋底用力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烬簌簌落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是王老五家……他家大小子,傍晚那会儿去后山坳那边想找找前几天丢的鸡,天擦黑了还没回来……他婆娘不放心,叫了邻居去找,结果……人在山坳口的林子边上找到了,昏死过去,浑身冰凉,脖子上……有俩乌黑的手指印。”
乌黑的手指印?林羿心里咯噔一下。这听着可不像野兽干的。
“人怎么样了?”他追问。
“抬回来了,灌了姜汤,人是醒过来了,但痴痴傻傻的,问啥都不知道,一个劲儿打哆嗦,嘴里就念叨‘黑……黑的……’。”陈老倌叹了口气,拿出火折子,想点烟,手却有些抖,划了好几下才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弥漫开来。“村里人都吓坏了,说是……说是山魈鬼魅作祟。”
“肯定不是山魈!”狗娃突然插嘴,小脸绷得紧紧,“山魈怕火,王大叔是在林子边被发现的,那里离村子近,山魈不敢来!而且山魈抓人是用爪子,不是用手指头!”
陈老倌有些意外地看了孙子一眼,没斥责他,只是又重重吸了口烟,烟雾笼罩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看不清表情。“小孩子家,懂什么。”
林羿却听出了些不寻常。狗娃这孩子,对山里的东西懂得似乎比一般孩子多。而陈老倌的反应,与其说是相信山魈作祟,不如说是一种不愿深究的回避。
“老丈,那……村里打算怎么办?”林羿试探着问。
“能怎么办?几个年轻后生拿着柴刀棍棒,组了队,打算明天天亮再进山坳里看看。今晚……轮流守夜吧。”陈老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这世道,不太平啊……山里不太平,山外头,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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