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练武场占地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四周用青石板铺就，边缘立着数根一人合抱的黑檀木柱，柱身被常年的拳打脚踢磨得光滑发亮，离主宅更是隔着大半座后山，山路蜿蜒，步行过去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是以封千岁并未打算徒步，只朝候在一旁的宋叔抬了抬下巴，宋叔心领神会，立刻将那辆墨色的宾利添越开到近前，拉开车门时，还细心地用手挡在了车门上沿。
傅慎行跟在封千岁身侧，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踩着细高跟的脚上，心头的疑惑更甚。这位封家主平日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活脱脱一副娇养到极致的模样。
可偏偏踩上那双足有八厘米的细高跟，走在坑洼的石板路上都能步步生风，裙摆扫过地面，连半点踉跄都没有，她这副看似娇弱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底子，傅慎行只觉得像蒙了层雾，怎么也看不透。
车子沿着山路行了约莫十分钟，停在练武场的石质大门外。两人刚下车，就听见场内传来阵阵呼喝声，入目处，十几道身影正分散在各处操练，有的赤手空拳对着木桩击打，拳风霍霍，有的则两两一组切磋，动作刚劲利落。
听见车声，场内的动静骤然一停，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是封千岁，十几人当即收了招式，纷纷丢下手里的拳套、木剑，快步围拢过来，只是他们都极有分寸，行至离封千岁三米远的位置便齐齐止步，脊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家主！”
一声齐喝，震得周遭的树叶簌簌作响。这些封家子弟年岁参差，最大的不过二十五，眉眼间还带着几分青年的锐气，最小的才十三岁，脸上稚气未脱，却也学着旁人的模样绷着小脸，眼神里满是敬畏与亲近。
封千岁唇边的笑意漫开，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浅淡到近乎疏离的模样，眉眼弯成了月牙，连声音都裹着几分暖意：“好不容易借着假期回了家，多留点时间陪陪父母妻儿，莫要总耗在练武场。训练这回事，本就不在一时半会儿的急功近利，慢些稳些，反倒更能沉下心。”
“是！谨遵家主吩咐！”众人又是齐声应和，方才还带着肃杀之气的练武场，因着这几句温软的叮嘱，竟凭空添了几分烟火气。
封千岁侧过身，目光落在身后的傅慎行身上，抬手朝他的方向虚引了一下，语气轻快：“今日我给你们带了位贵客——这位是傅慎行，是位身经百战的军人，一身本事都是实打实从战场上磨出来的。我想着，让他给你们开开小灶，教教你们些实战里的真东西，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十几双眼睛瞬间亮得像淬了光的星子，先前还带着几分拘谨的目光，此刻毫无遮拦地落在傅慎行身上，从他笔挺的身形扫到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一眨不眨，那热切的模样，竟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瞧见了鲜肉。
傅慎行被这十几道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后背都隐隐发毛，他下意识地抬手扯了扯衣领，心头竟莫名窜出个荒唐的念头——这阵仗，怎么瞧着像是自己要被这群半大的小子们“生吞活剥”，莫不是今日要清白不保？
“谢家主，定不负家主所望！”
封千岁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盛，眸子里像是盛了揉碎的阳光，明媚得晃眼，连带着颊边的梨涡都深了几分。那是一种全然松弛的、鲜活的笑意，远不是平日里那副带着客套与疏离的浅笑所能比拟，傅慎行看得微微失神，竟一时忘了移开目光。
他忽然就懂了，为何封千岁总偏爱往这群小辈身边凑——只有在这些带着赤诚与敬畏的晚辈面前，她才肯卸下那层无懈可击的伪装，露出一点属于常人的、鲜活的模样。
虽说封千岁嘴上说着，是让傅慎行教这些封家子弟些格斗技巧与实战经验，但傅慎行心里门儿清——封家乃是传承数代的将门世家，府中从戎的长辈数不胜数，哪会缺身经百战的军人？不说那些镇守边疆的叔伯，便是府里的护院，也多是从退伍老兵里精挑细选的好手，论起实战经验，未必就比他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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