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千岁偏要这么做,傅慎行转念便懂了她的心思。技多不压身,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多学一种应对的法子,多懂一点不同的搏杀思路,将来真上了战场,这些小辈们能活下来的机会,便多一分。
说到底,这位看着娇柔的家主,心里装的从来都是这些封家的骨血,是整个封家的未来。
封千岁并未离开练武场,只提了裙摆,缓步走到训练场边缘的光秃秃银杏树下。她寻了块平整的青石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石面上的纹路,就那么安静地望着不远处的训练场。
傅慎行正带着子弟们拆解近身格斗的招式,喊杀声、拳脚碰撞的闷响此起彼伏,她的目光落在哪个人身上,哪个人便练得越发卖力,可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催促,只有淡淡的、近乎温柔的注视。
封家……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两个字,指尖微微收紧,眼底漫上一层旁人看不懂的坚定。这是她的根,是她从出生起就背负的责任,是刻在骨血里的守护。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多少暗箭,只要她还在一日,便定会以命相护,绝不让封家的根基,折在她手里。
时间在拳脚交错间悄然流逝,日头渐渐西沉,原本澄澈的天空被暮色浸染,远山隐在层层叠叠的暮霭里,只余下模糊的轮廓,孤松在晚风里轻晃,烟岚似轻纱般绕着树干,添了几分朦胧。
晚霞像是打翻的胭脂盒,赤橙粉紫的霞光晕染了大半个天际,将练武场的青石板都染成了暖融融的橘色。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踩着青石板小路走来,是泠姨。她手里捧着一件厚厚的毛绒披风,披风是极软的狐狸毛制成,银灰色的毛锋在霞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衬得泠姨原本温和的眉眼,也添了几分妥帖。
夕阳的橙红光辉漫过练武场的每一个角落,将方才还带着肃杀之气的场地,晕染出几分难得的柔美。
封千岁闻声抬眸,站起身时,银丝随着动作轻扬,发梢像是渡了一层细碎的金光,明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像是一幅精心勾勒的画,瞬间吸走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连傅慎行讲解招式的声音都顿了顿,子弟们的动作也下意识慢了半拍。
泠姨快步走到封千岁身边,将披风轻柔地披在她肩头,指尖仔细理平褶皱,又俯身系好领口的绑带,动作熟稔又细致,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天色都暗透了,山里的风凉,家主体子本就弱,哪能一直吹着?还是要多注意些,仔细受了寒。”
封千岁抬手覆在泠姨的手背上,那双手带着常年操持的温度,暖融融的。她弯了弯眉眼,声音软了几分,像晚风拂过湖面,漾开温柔的涟漪:“谢谢泠姨,我知道的,让你特地跑这一趟,倒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