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8章 宴龙司乐,天地谐鸣

帝俊立天庭,统御星穹;羲和、常羲定序日月,孕育金乌月神。天庭威仪日盛,周天星斗各安其位,光芒交织成永恒运转的法则之网,照耀得三十三重天界一片通明辉煌。凌霄宝殿内,众星神按品阶肃立,神力光辉交相辉映,秩序井然,威严莫测。我,天道,感知着这因天庭建立而愈发稳固有序的乾坤,规则的运转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高效,却也逐渐失却了几分盘古开天之初的野性活力与混沌中蕴含的无穷可能。

天地间,阴阳虽调,时序虽定,却似乎少了某种……“声音”。非是风啸雷吼,非是水流虫鸣,而是一种能贯通神人、调和万灵、直指生命本源的韵律。天庭庄严肃穆,众神各司其职,一举一动皆合天规,却总显得过于寂静,如同只有骨架而无血肉魂魄的华美躯壳。

这一日,帝俊于瑶池设宴,款待众神,庆贺十金乌神体渐固,十二月神灵慧初开。池中金莲绽放,仙醴飘香,珍馐罗列。众神觥筹交错,依照礼制相互致意,场面宏大,气象万千。然而,宴席之间,除了礼节性的颂赞与交谈,唯有风过瑶台、水涌玉池的自然之声。那十只年幼的金乌,天性活泼好动,虽被羲和约束在身边,仍不免躁动,周身散逸的太阳真火让靠近的几位草木精灵出身的仙官颇感不适。而十二位月神则安静地依偎在常羲身旁,清冷的目光偶尔扫过喧闹(相对而言)的场面,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疏离。

一种无形的隔阂,存在于至阳的金乌与至阴的月神之间,存在于威严的天帝与谨小慎微的属神之间,甚至存在于这井然有序的天庭与下方那生机勃勃、却也嘈杂混乱的大地之间。

帝俊高踞主位,手持琉璃盏,目光深邃,扫过全场。他感受到了这种沉寂下的不谐。天地需要秩序,但秩序不应是死寂。他创立天庭,是为梳理乾坤,而非打造一座华美的牢笼。一种渴望,在他心头萌生——渴望一种能打破这无形壁垒,连接阴阳,沟通神人,甚至安抚他那过于“明亮”的孩子们的力量。

就在此时,天庭之外,无尽云海之下,东方苍茫浩瀚的洪荒大泽深处,异变陡生。

那是一片被称为“云梦大泽”的无垠水域,水汽氤氲,孕育了无数龙蛇水族。大泽之底,幽暗深邃,有一座由上古水精与龙气自然凝结而成的“潜龙渊”。渊中并无固定形态的主宰,唯有最原始、最磅礴的水元精气与部分游离的先天清灵之气在漫长岁月中交汇、碰撞。

此刻,潜龙渊核心,那沉寂了万古的元精气团,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荡起来。并非受到外力侵扰,而是感应到了来自九天之上的那份对“和谐之音”的渴望,与这方天地间缺失某种韵律的“空洞”。这渴望与空洞,如同一个无形的琴拨,触动了潜龙渊深处,那沉睡的、与“音”之法则同源的本源。

“咚……咚……嗡……”

先是一声声低沉浑厚的脉动,如同大地的心脏搏动,又似蒙皮巨鼓被无形之手敲响。声波在水中传递,却不激起狂澜,反而让躁动的水族渐渐平息,让混乱的水流开始有序盘旋。

紧接着,更为清越的声音加入。似玉石相击,似清泉溅落深潭,空灵剔透,涤荡神魂。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接回荡在听闻者的心湖深处。

潜龙渊的精气在音波中疯狂汇聚、塑形!水元凝聚为矫健修长的龙身,鳞甲开合间自有宫商角徵之音;先天清灵之气化为晶莹剔透的龙角,其形宛若天然生成的律管;而那震荡不休的本源核心,则化作一颗搏动着无尽旋律的“韶音之心”,嵌入龙身逆鳞之下!

华光万丈,道音自鸣!一条神龙自潜龙渊中腾空而起!

他并非寻常龙族那般狰狞威武,其身姿更显修长优雅,通体呈现玄青之色,流转着水波与音律交融的道纹。龙首昂扬,目光清澈而充满灵性,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的乐章。他无需张口,周身的鳞甲、龙角、乃至飘动的龙须,都在与天地灵气摩擦、共振,自然发出悦耳和谐的声响,或如钟磬,或如琴瑟,或如箫管,交织成一片非刻意演奏,却浑然天成的背景仙乐。

他,便是应天地“音”之法则与帝俊渴望和谐之念而生的先天神只——宴龙!宴者,以乐安宾,和合众灵;龙者,能幽能明,能细能巨,变化无穷,正合音律之变幻莫测。

宴龙出世,并未立刻飞升九天,而是盘旋于云梦大泽之上,引颈长吟——不,那并非厮杀战斗的龙吟,而是一曲包容天地的浩瀚乐章!

龙吟起时,风云为之驻足!泽中万千水族情不自禁地随律摆动身躯,狂暴的凶兽伏下头颅,目露痴迷;山间争斗的灵妖停下爪牙,侧耳倾听;就连那人族部落中,正在劳作的先民也下意识停下动作,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祥和喜悦之情,孩童停止啼哭,露出天真笑颜。

这乐声,上达天庭!

瑶池宴上,那无形的沉寂瞬间被打破!宴龙的乐章如同温暖的潮流,涌入每一位神灵的心间。躁动的小金乌们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围绕在羲和身边,闭目感受那旋律中蕴含的温暖与安抚;清冷的月神们眼眸微动,首次对天庭之外的事物流露出明显的兴趣;那些因位阶低下而倍感压力的仙官神吏,只觉得心神一松,周身神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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