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衔木,誓平沧海,其悲鸣如缕,萦绕东海之滨,为这日益秩序化的洪荒,平添一抹挥之不去的凄怆与执拗。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亦不乏以美好为戏谑。当那衔石填海的悲壮尚在波涛间回响,另一场源于极致美好、却终于命运弄人的悲剧,已悄然在那云蒸霞蔚的巫山之间,拉开了序幕。
彼时,炎黄融合,人道鼎盛,天地秩序经诸神盟誓、后土立道、噎鸣定时,已臻相对圆满。然,极致的秩序之下,那被压抑的、非理性的、属于“情”与“梦”的朦胧法则,亦在悄然寻求其显化之机。这契机,并非源于怨怼,亦非起于抗争,而是孕育于一场天地灵秀的极致交汇,与一位神只无心的叹息。
噎鸣定立岁时,梳理光阴,其神力遍及周天,亦不免触及那游离于时序边缘、更为缥缈的“梦境”与“情愫”之域。某一瞬,或许是出于对那过于精准、略显冰冷的时序的一种本能“调剂”,噎鸣于时光褶皱中,无意间引动了一丝蕴含“至美”、“缱绻”、“梦幻”意境的灵机。这缕灵机,如同被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涟漪,悄然飘向那位于大地中央、云山雾罩的巫山。
巫山,非止一座山峰,乃是一片连绵灵秀之地的总称。其地受天地灵气钟爱,山间终年云雾缭绕,似真似幻,有十二奇峰竞秀,姿态万千,本就是孕育精怪、滋生浪漫传说的天然温床。当噎鸣那缕蕴含着“极致之美”与“时序叹息”的灵机,飘落至巫山最为灵秀的“朝云峰”时,恰逢天地间至为纯净的朝霞之精与暮雨之华在此交汇。
灵机、霞精、雨华,三者相遇,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瞬间引发了不可思议的造化!朝云峰顶,那常年不散的云雾骤然沸腾、收缩,凝聚成一枚流光溢彩、内蕴情魄的仙胎。仙胎搏动,其韵律竟暗合着巫山云雾的舒卷,与那天地间最幽微难言的情愫共鸣。
未几,仙胎绽放,霞光万道中,一位神女显化身形。其容颜之丽,难以用言语描绘,仿佛集萃了巫山十二峰的灵秀与云雾的缥缈于一身,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肌肤胜雪,眸光流转间,既有朝霞初升的明媚,又有暮雨将息的忧悒。她身着霓裳羽衣,其色随云光变幻,行步之间,有馥郁异香弥漫,引得山花烂漫,百鸟和鸣。她便是秉承至美、情愫与梦幻而生的先天神女——瑶姬。
瑶姬诞生于巫山,便与这片山水神魂相连。她能驱遣山间云雾,幻化无穷景致;能与花草通灵,知晓万物心语;其性情亦如山间气候,时而明媚烂漫,如晴空万里;时而幽婉缠绵,如烟雨迷蒙。她司掌着巫山一带的“云雨”与“梦境”,并非呼风唤雨之神,而是能编织情愫之梦,引动生灵心中最深处、最柔软的渴望与遐思。凡她所经之处,便是最寻常的草木,似乎也多了一分灵动的诗意。
然,瑶姬之美,其权柄之特,注定了她的命运多舛。她太过于完美,太过于贴近那虚无缥缈的“情”与“梦”,反而与这日渐务实、秩序井然的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那如梦似幻的气息,对于追求长生、稳固道基的修行者而言,是惑道之魔障;对于执掌具体权柄、恪守天规的神灵而言,是无关紧要的点缀,甚至是不稳定的因素。
更为致命的是,她的诞生,源于噎鸣那一声无心的“时序叹息”。这使她的存在本身,便带上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悖论。她仿佛是那精密时序齿轮中,一粒过于美丽、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突兀的沙砾。噎鸣自身,在察觉到瑶姬的存在后,亦只能于时光褶皱中默然注视,无法,亦不愿干涉这由自己无心之举造就的因果。他知晓,这般极致而纯粹的美与情,在这讲求实际、因果分明的天地间,恐难长久。
悲剧的阴影,悄然降临。彼时,有域外天魔(乃混沌余息所化,专惑道心,噬情魄)窥得瑶姬之纯粹情魄,视其为无上滋养,遂潜入巫山,欲行吞噬之事。瑶姬虽有些许神通,然其力长于编织梦幻,疏于征伐战斗,更兼心性纯善,不谙诡诈。
那一日,巫山云雾被染上不祥的暗红之色。天魔化作一翩翩少年郎模样,以甜言蜜语接近瑶姬,编织了一场极尽绚烂、亦极尽虚妄的情梦,诱她沉沦。瑶姬初诞不久,情窦初开,哪识得其中险恶,竟渐渐迷失于那虚幻的温情之中,自身情魄本源,被那天魔悄然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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