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秩序,经纬天地,然洪荒之灵秀,钟于万类,有得天地之厚,形体伟岸如岳者;亦有承文明之粹,德行高洁如玉者。在那北冥之滨的浩瀚原野,与那东海之畔的礼乐沃土,便存在着两个分别将“形”之巨与“德”之善推向世俗认知的异人国度——大人国与君子国。
大人国,居于北冥之滨,一片名为“巨灵原”的无垠之地。其民并非神只,却天生巨人,高可数十丈,幼童亦如山丘,成人踏步则地动山摇。其肌肤如历经风霜的古老岩石,血脉中流淌着洪荒初开时的磅礴力量。
此巨人血脉,源远流长。有云其祖乃盘古开天时,部分清浊之气交感所化的远古巨人后裔;亦有传说,其乃承袭了某位陨落的太古山神之血脉。大人国之民,性情憨直而豪迈,呼吸如风雷,言语若洪钟。他们不建精细城郭,以整座山峰为椅,以蜿蜒河流为带,居于天然洞府或简易搭建的巨石堡垒之中。狩猎巨兽,畅饮江河,便是其生活。他们力量无穷,能轻易拔起古树,掷出小山,然心思单纯,不擅精巧算计,对天地自然怀有最原始的敬畏。他们崇拜“盘古”与“巨灵祖神”,祭祀时,于原野上垒起堪比真正山峦的巨型石堆,向着苍穹发出震撼四野的咆哮与颂歌,祈求力量与部族的繁衍。然,过于庞大的形体亦使其行动相对迟缓,且所需食量惊人,生存本身便是与天争地的壮举。
君子国,则位于东海之滨,一处名为“礼乐原”的丰饶之地。其国民形貌与中原人族无异,然其风气之淳厚,德行之高洁,举世罕见。国人皆衣冠楚楚,行止有度,言必称诗书,行必合礼仪。
此国风气,非由天赐,乃由教化。传说其开国之君乃是一位德行感召天下的圣王,制定下完善的礼法制度,教化万民,历经千载传承,已深入血脉骨髓。君子国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谦恭礼让已成为本能。市集之上,买卖双方常相互推让利益;朝堂之间,臣子竞相举荐贤能而非自身;即便寻常农夫,亦能引经据典,谈论治国修身之道。他们建造的城郭格局方正,道路平整,学宫、礼庙遍布全国。君子国崇拜“至圣先师”与“天地君亲师”,祭祀时,钟鼓齐鸣,雅乐悠扬,献上五谷醴酒,诵读圣人篇章,气氛庄严肃穆,祈求风调雨顺,德化流行。然,极致的礼教亦有时显得过于拘泥形式,甚至可能压抑天性之真,且在面对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力时,或显脆弱。
正所谓“极高明而道中庸”。这两个分别代表了形体力量与道德文明极致的国度,本应如同平行线,永无交集。然而,一场关乎生存空间的误会与一场彰显德行力量的考验,却让他们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奇妙的交织。
大人国所在的巨灵原,因地壳运动,北方一部分土地逐渐沉入北冥,生存空间受到挤压。为寻找新的猎场与栖息地,一支大人国的部落,在其首领“巨灵磐”的带领下,向着南方迁徙。他们那山峦般的身影,不可避免地靠近了君子国的北部边境。
而君子国,正值五年一度的“大射礼”盛会。全国才俊汇聚于北境“观德台”前的广阔原野,比试射艺,非为争强斗胜,而为彰显礼仪、锤炼心性。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参与者和观礼者皆屏息凝神,沉浸在庄重的礼乐氛围之中。
就在大射礼进行到最关键环节——“序宾”之射时,大地忽然传来沉闷而规律的震动,由远及近,如同无数战鼓擂响。远处,巨灵磐和他的族人那巍峨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脉,出现在地平线上。
君子国人何曾见过如此巨人?那庞大的形体、粗犷的气息,瞬间打破了会场的肃穆与宁静。不少人生平首次感受到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压迫感,面露惊惶,阵脚微乱。
“是何方……神圣?或是……妖物?”一位年轻士子声音微颤。
主持大射礼的君子国“大司徒”仪态尚能保持镇定,但眉头也已紧锁。他深知本国武力并非所长,若这些巨人心怀恶意,后果不堪设想。但他更坚信“德能服远”,不可未辨善恶,先露怯意。
“肃静!”大司徒朗声道,声音灌注了浩然正气,稳定人心,“《礼》云:‘有容,德乃大。’远方来客,形态虽异,未明其意,岂可先存轻慢畏惧之心?依礼相待,问明来意!”
于是,君子国并未紧闭城门,或集结军队,而是由大司徒亲自率领一队手持旌节、捧着醴酒与束帛的仪仗,打开城门,迎向了那逐渐靠近的巨人队伍。
巨灵磐看着脚下那些如同蝼蚁般大小、却排列整齐、举止从容不迫的“小人”,也感到十分惊讶。他停下脚步,俯下庞大的身躯,声音如同滚雷:“小人们!此地是何处?吾等自北方来,欲寻新的猎场栖息。尔等……不怕吾等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