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徒仰首,虽需极力抬头方能望见巨人的面容,但声音不卑不亢,依礼拱手:“在下君子国大司徒,奉吾王之命,迎候远方巨人。此地乃君子国疆域,国人以耕读礼乐为生。吾国素以仁德待人,远人来服,自当以礼相待,何惧之有?贵部远来辛苦,若不嫌弃,请饮薄酒,稍歇脚力,再议前路。” 说着,示意使者捧上醴酒。
那酒樽在巨人眼中,宛如尘埃。巨灵磐愣了一下,他习惯了其他生灵的恐惧逃窜或武力对抗,却从未遇到过如此平静、甚至以礼相待的回应。他好奇地伸出宛如梁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酒液品尝,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醇和温润的滋味在他口中化开,与他平日所饮的烈酒或生血截然不同。
“有趣的滋味……你们这些小东西,倒有些意思。”巨灵磐的敌意消减了大半,“但猎场之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君子国境内一条名为“沧浪水”的大河,因上游山体(靠近大人国行进路线)被巨人脚步震松,突发决堤!滔滔洪水如同失控的巨龙,冲向正在举行大射礼的原野,以及更下方的君子国城池!
“洪水!沧浪水决堤了!”惊呼声四起。君子国人虽惊不乱,在大司徒指挥下,迅速组织民众疏散,抢救礼器典籍,展现出极高的素养。然而,人力有时穷,面对如此天灾般的洪水,他们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巨灵磐看着脚下奔腾的洪水,以及那些在洪水中奋力挣扎、互助有序的“小人”,他那单纯的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这些“小人”对他以礼相待,如今遭难,他岂能坐视?
“儿郎们!”巨灵磐发出震天吼声,“这些小人对咱们客气,咱们也不能看着他们被水淹了!跟我来,堵住那缺口!”
他巨大的身躯率先迈出,如同移动的山脉,直接踏入汹涌的洪水之中。其他巨人也纷纷响应,他们以庞大的身躯为堤坝,以巨力搬来附近的小山、巨石,硬生生在决口处垒起了一道临时的屏障!洪水冲击在巨人身上和巨石上,浪花滔天,却无法逾越。
君子国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些他们最初感到畏惧的巨人,此刻竟成了他们的救星!在巨人的帮助下,洪水势头被暂时遏制,为君子国军民加固堤坝、疏导水流赢得了宝贵时间。
危机过后,巨灵磐看着那些对他感激涕零、奉上更多美食(虽然对他而言仍是袖珍)的君子国人,挠了挠巨大的脑袋,对大臣徒说:“你们这些小……不,君子国的人,虽然力气小,但心眼不坏,讲道理。这猎场……算了,这地方是你们的家园,我们另寻他处便是。”
大臣徒深深一揖:“巨灵首领高义,救我国于危难,恩同再造。君子国虽小,亦知报恩。北境之外,有片名为‘伏兽之野’的荒地,水草丰美,巨兽颇多,或合贵部之用。若蒙不弃,我国愿与贵部结为友邻,互通有无。我国之丝帛、谷物、礼乐,或可丰富贵部生活;贵部之力量,或可在天灾之时,助我一臂之力。”
巨灵磐闻言,眼中一亮。伏兽之野正在他们迁徙的路径上,若得此地,生存问题可解。而与这些“有意思的小人”交往,似乎也不是坏事。
于是,在洪水的考验与互助之下,大人国与君子国,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国度,竟结下了意想不到的友谊。大人国获得了新的栖息地,并开始接触君子国的文明;君子国则在坚守自身德行的同时,认识到不同形态的生命亦有其可贵之处,并在必要时,多了一份强大的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