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底比斯王宫最深处的寝殿却已亮起微光。赫拉克勒斯没有点燃过多的灯盏,只借着一盏陶制油灯昏黄的光晕,沉默地整理着行装。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身伴随他征战四方的涅墨亚狮皮被仔细系好,每一个绳结都仿佛在与他过往的荣耀与痛苦做最后的告别。硬弓检查了弓弦,箭囊中补充了新的箭矢,许德拉毒箭被小心地单独放置。他没有带走任何象征底比斯王子身份的华服或金器,只取了一些实用的干粮、清水,以及那尊太阳神赫利俄斯所赐的、曾用于平息神怒的黄金圣樽——这提醒着他力量之外,尚有需要妥协与敬畏的存在。
阿尔克墨涅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披着外衣匆匆赶来。看到儿子这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的孩子……你……你才刚回来……”她声音哽咽,抓住赫拉克勒斯的手臂,那力道透着一个母亲最深的不舍与恐惧,“外面……外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你?那些怪物不是都……就不能留下吗?留在母亲身边……”
赫拉克勒斯停下动作,看着母亲泪眼婆娑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动作是罕见的温柔。
“母亲,”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这里很好。但……这里没有我的答案。”他的目光越过母亲,望向窗外依旧沉沉的夜幕,“有些枷锁,看得见,可以打破。有些牢笼,无形,却更令人窒息。底比斯于我,已是后者。”
“是因为墨伽拉?还是因为安菲特律翁?我们可以……”
“不,母亲。”赫拉克勒斯轻轻打断她,摇了摇头,“与他们无关。是我自己。”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的风暴,并未因伟业的完成而平息。赫拉的诅咒如影随形,这身力量……”他握了握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它需要方向,需要一个不玷污灵魂,亦不令我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方向。留在宫中,我只会成为权谋的棋子,或众人恐惧的图腾。下一次失控……我无法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他提及“重蹈覆辙”,阿尔克墨涅的脸色瞬间苍白,抓住他手臂的手无力地滑落。她明白,他指的是那场杀死自己老师、并间接导致妻儿悲剧的疯狂。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无法释怀的罪。
“可是……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么危险……”
“不知道。”赫拉克勒斯坦然道,眼中却燃烧着一种阿尔克墨涅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探索之火,“但唯有在路上,在未知中,我或许才能找到驾驭这力量的意义,找到……内心的安宁。这是我的命运,母亲。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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