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话语如同利刃,切割着母亲的心,但他不能欺骗,更不能停留。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悄然划破了东方的天际,将寝殿的昏暗驱散了些许。赫拉克勒斯知道,时间到了。
他最后拥抱了一下母亲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无声的哭泣浸湿了他肩头的狮皮。
“保重,母亲。我会活着。”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毅然松手,转身,不再回头。
他避开巡夜的守卫,如同融入阴影的豹,悄无声息地穿过苏醒前的王宫庭院。在路过那片昨日与墨伽拉相遇的、种满月桂与桃金娘的小园时,他的脚步有瞬间的凝滞。晨露沾湿了石径,空气中浮动着清冷的花香,却再无伊人踪影。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刻骨的怅惘与悔恨强行压下,再次迈开步伐。
底比斯的城门在黎明时分缓缓开启。守门的卫兵看到徒步走来的赫拉克勒斯,看到他肩上的狮皮与背后的行囊,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却无人敢上前询问,只是默默地让开了道路。
赫拉克勒斯踏出城门,将那座生养他、却也禁锢他的王城,彻底留在了身后。初升的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射在通往远方、弥漫着晨雾的旷野上。那影子,孤寂,却挺拔,充满了义无反顾的力量。
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已知的、通往其他城邦的大道,而是循着内心那模糊的召唤,走向南方——那片传说中群山连绵、人烟稀少、充满了古老秘密与未知险境的区域。
脚下的道路从石板变为泥土,再从泥土变为杂草丛生的荒野小径。风掠过原野,带来泥土与晨露的气息,也带来了……自由的味道。这自由,依旧沉重,依旧迷茫,但至少,是由他自己双脚走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