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148章 金座凝冰,产榻血泣

底比斯的王宫,因神王的隐秘临幸与王后阿尔克墨涅腹中那不同寻常的胎动,而笼罩在一层既荣耀又不安的奇异氛围中。阿尔克墨涅的孕期远比寻常妇人漫长而艰辛,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肌肤下仿佛有金色的流光时隐时现,那是神血在她凡人体内奔涌、塑造着非凡生命的迹象。她时常在深夜惊醒,冷汗浸透寝衣,并非因为身体的沉重,而是源于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苍穹之上的冰冷注视,那目光中饱含的怨毒与压力,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到窒息。

与此同时,在云端之上的奥林匹斯,神后赫拉的怒火已不再是炽烈的火焰,而是凝结成了万古不化的玄冰。她端坐于黄金与象牙铸就的神座上,指节因紧握而泛白,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足以冻结星辰的风暴。她看着宙斯那看似如常、实则隐隐带着一丝期待(这期待如同毒针刺痛她的心)的神情,听着人间隐隐传来的、关于阿尔克墨涅即将临盆的祈祷与准备,一个阴冷而精准的报复计划,在她心中彻底成型。

她不能直接扼杀那个孽种——命运的纺线不容她轻易扯断,那会引来难以预料的反弹。但她可以让这诞生本身,成为一场献给宙斯的、活生生的噩梦,让这“命定之子”的降生,浸透其母的痛苦与凡间的绝望!

分娩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在底比斯王宫最深处的产房内,阿尔克墨涅躺在铺着柔软羊绒的榻上,剧烈的阵痛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席卷着她。汗水浸湿了她散乱的黑发,美丽的容颜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产婆与侍女们围在四周,忙碌着,鼓励着,但她们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王后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胎动过于猛烈,仿佛她腹中孕育的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头急于破笼而出的幼狮。

然而,无论阿尔克墨涅如何用力,如何遵循产婆的指引,那孩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卡住,就是无法顺利降生。时间在痛苦的呻吟与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从白昼到黄昏,再到倪克斯的帷幕彻底笼罩大地。

阿尔克墨涅的力气在迅速流失,呼喊声变得嘶哑微弱,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愈发紊乱。生命的迹象正在她身上一点点消退。产婆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无能为力,她们低声交换着绝望的话语:“不行了……卡得太死了……是难产……神灵啊,怜悯王后吧……”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一股凡人无法感知、却令天地法则都为之微颤的冰冷神威,悄然降临并笼罩了整个产房!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寒冷,烛火不明原因地摇曳、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是赫拉!她并未亲身降临,但她那属于“婚姻与生育女神”的权柄,被她以一种极其恶毒的方式扭曲、运用了!她并非阻止生育,而是以神后之尊,强行“延迟”和“固化”了这一过程!她在那条连接母与子的生命通道上,施加了无形的、坚不可摧的“枷锁”!

在她于奥林匹斯的神座上,一个由寒冰与阴影凝结成的、象征着阿尔克墨涅产难的法术模型正在形成。她要以神后权能,让这凡间女子在产床上流尽最后一滴血,让那个她憎恶的神子,在降临人世前便目睹其母的死亡!

产房内的痛苦达到了。阿尔克墨涅的瞳孔开始涣散,身体间歇性地抽搐,已然濒临油尽灯枯。

…………

与此同时,奥林匹斯的神殿内,却是一派与下界惨状截然不同的景象。为了转移视线,或是为了麻痹宙斯,赫拉难得地展现了她作为神后雍容华贵的一面。一场小型的、仅限于核心神只的宴会正在举行。金杯斟满神酒,空气中弥漫着珍馐的香气与阿佛洛狄忒带来的魅惑芬芳。

宙斯坐于主位,看似在聆听阿波罗弹奏的里拉琴声,与波塞冬畅谈海洋的奇闻,但他那握着雷霆权杖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敲击扶手,目光也会不经意地扫过神殿之外、人间底比斯的方向。他岂能感知不到下界正在发生的、与他血脉相关的苦难?只是,在赫拉如此公然却又巧妙地利用自身权柄、且是在“生育”这一她合法管辖领域内行事的情况下,他若强行直接干预,无异于正面撕破脸皮,引发的神系动荡将难以估量。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时刻,一位少年端着金质的酒壶,步履轻盈地穿梭于众神之间,为祂们斟满琼浆。他拥有着超越凡俗的、如同晨曦般清新纯净的俊美,金色的短发卷曲着,眼眸如同特洛伊晴空下的爱琴海般湛蓝。他是伽倪墨得斯,被宙斯掳至奥林匹斯担任斟酒官的的特洛伊王子。

当伽倪墨得斯走到一位不太起眼、坐在角落阴影中的女神面前,正准备为她斟酒时,那位一直沉默寡言、关注着下界情况的女神——厄勒提亚,或是另一位与分娩相关的、尚未被赫拉完全控制的女神——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趁着赫拉正与雅典娜谈论纺织技巧、宙斯心神微分之际,以极其隐秘的动作,快速地在伽倪墨得斯的手背上,用神力划下了一个极其短暂、微不可见的符号,并向他传递了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

伽倪墨得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与同情。他本就是被迫离开凡间、对人间疾苦保有记忆的神仆。他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斟酒,当他来到神王宙斯的宝座旁时,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俯身斟满。也许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也许是他故意为之,他手中的金质酒壶猛地一歪!

“哗啦——!”

清澈冰凉的神酒,并非洒在金杯之中,而是尽数泼洒在了宙斯那覆盖着雷霆纹路的紫袍前襟之上!

冰凉湿漉的触感瞬间传来!

整个神殿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神只的目光都惊愕地聚焦过来!伽倪墨得斯脸色“煞白”,慌忙跪伏在地,声音颤抖着请罪:“伟大的神王!我……我一时失手……请……请恕罪!”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亵渎的意外,瞬间吸引了所有神的注意力,包括赫拉!她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伽倪墨得斯和略显狼狈的宙斯。

而就在这一刹那的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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