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瞬间安抚了议事厅内惶恐不安的气氛,却也像一柄重锤,敲在了德伊阿涅拉的心上。
“赫拉克勒斯……”俄纽斯王眼中既有感激,也有忧虑,“那库克诺斯凶名在外,又是战神之子,恐怕……”
“无妨。”赫拉克勒斯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厅外远方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硝烟与血火之地,“阿瑞斯之子?正好。让我看看,所谓战神的血脉,能否承受住我的拳头。”
他转身,目光与德伊阿涅拉担忧的视线相遇。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与不舍,他心中一软,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下,伸手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不必担心,”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些,“清理一些滋扰边境的匪徒,很快回来。”
他的触碰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但他的眼神,却已然是德伊阿涅拉许久未曾见过的、属于征服涅墨亚雄狮、踏平冥府门槛的猎杀者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庭院中的平和,只有冰冷的、锁定目标的专注。
德伊阿涅拉知道,她留不住他。这是他的天性,是他的命运,也是卡吕冬此刻的需要。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等你……平安回来。”
赫拉克勒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大步走出议事厅,甚至没有回他们的庭院更换衣物,直接走向王宫武库的方向。他需要他的弓箭,需要那件浸染了无数怪物鲜血的狮皮。
看着他决然远去的、重新披上征战阴影的魁梧背影,德伊阿涅拉独自站在原地,方才被他触碰过的脸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但心中那莫名的寒意与空洞感,却越来越深。
赫拉克勒斯复征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卡吕冬。民众们欢呼雀跃,为他们强大的亲王即将惩戒来犯之敌而振奋。很快,一支由卡吕冬勇士和赫拉克勒斯旧部组成的精锐小队集结完毕。
当赫拉克勒斯再次披上那件熟悉的、鬃毛虬结的涅墨亚狮皮,手握巨弓与巨棍,出现在城门口时,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叱咤风云、令辟易的半神英雄。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肌肤和雄狮鬃毛上,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他没有回头再看站在城墙上、泪眼朦胧的德伊阿涅拉,只是举起手臂,向前一挥。
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向着西海岸,向着战火与未知的命运,疾驰而去。
卡吕冬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英雄复征,踏上的却是一条通往更大风暴的不归路。
而在他离开后,那座变得空荡的庭院里,那件被深藏在行囊底部的、染血的衣服,仿佛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