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锡尼的黎明,是在一种被强行压制住的死寂中到来的。宫门依旧紧闭,巨石城墙之上,巡逻的卫士数量倍增,他们手持长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下方空旷的街道和更远处尚未苏醒的城邦。没有宣告,没有解释,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铁幕,已然随着晨光,沉沉笼罩了整个王都。
宫殿内,昔日的宴会厅已清扫“干净”,血腥气被浓重的熏香强行覆盖,仿佛昨夜那场奢华的喧嚣与紧随其后的浴池惨剧,都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克吕泰涅斯特拉 端坐在议事厅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中,头上依旧戴着那顶沉重的金冠,深红色的石榴石在她额前闪烁着冷凝的光。她换上了一身更为利落的深灰色镶银边长裙,外罩一件黑色轻甲,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美却绝非摆设的短剑。她的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被迫召集而来的、神情各异的迈锡尼元老与将领。
“阿伽门农王,”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清晰,冰冷,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因多年征战,积劳成疾,已于昨夜不幸薨逝。”
一句话,如同冰锥砸落地面,激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难以置信的低语。几位忠于阿伽门农的老将下意识地踏前一步,脸上写满了怀疑与愤怒。
“这不可能!”
“王上昨日归来时……”
“我们要见王上!”
克吕泰涅斯特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那些躁动者身上。“王上遗体,已按最庄严的仪式安置,不容打扰。”她打断了质疑,语气不容置疑,“国不可一日无主。在我儿俄瑞斯忒斯成年亲政之前,由我,克吕泰涅斯特拉,以王后及摄政太后的身份,暂代国政。”
她稍作停顿,让这宣告的重量沉入每个人的心底,然后继续,声音更冷:“在此期间,为确保迈锡尼稳定,避免不必要的动荡,我命令:即日起,实行全城戒严。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集会,不得传播谣言。所有军队调动,需经我亲自批准。港口暂时封闭,只准进入,未经特许不得离港。”
一道道严苛的命令,如同铁索,一道道捆缚住这座刚刚失去国王的城邦。元老们面面相觑,一些人的眼中流露出恐惧,一些人则是审时度势的沉默,只有极少数人脸上还残留着不甘,但在周围那些明显效忠于王后的、眼神凶狠的卫士逼视下,最终也只能低下头去。
铁腕之下,异议被强行扼杀。克吕泰涅斯特拉用最短的时间,最冷酷的手段,初步稳住了迈锡尼的权力核心。她知道,这稳定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但她别无选择,只能以更强的压迫,将这流沙暂时凝固。
与此同时,在远离权力中心的爱琴海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成为了另一段命运的催化剂。载着年幼的俄瑞斯忒斯 和他忠诚老仆的那艘破旧渔船,在墨黑色的惊涛骇浪中如同一片枯叶,随时可能被撕裂、吞噬。船舱漏水,船帆被狂风扯碎,老仆用身体死死护住小主人,在颠簸和刺骨的海水中绝望地祈祷。
就在船体即将解体的刹那,一个巨大的浪头将渔船猛地推向一处隐蔽的、岩石嶙峋的海湾。船身在与礁石的剧烈摩擦中发出刺耳的呻吟,最终卡在两块巨岩之间,勉强没有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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