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玺已盖。”克吕泰涅斯特拉的声音在寂静的织房宫内回荡,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威严,“自此以后,迈锡尼的每一道政令,皆以此印为凭。顺者,可享安宁;逆者……”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扫过埃癸斯托斯和宫内所有人的眼睛,已说明了一切。
这方以特殊方式“唤醒”的国玺,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也像一道铁幕,正式宣告了克吕泰涅斯特拉绝对统治时代的来临。血玺凝霜,权柄以最残酷的方式完成了交接。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那座给予俄瑞斯忒斯希望的海湾,少年正面临着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那艘搁浅的商船,在经过他和老仆仔细的检查后,确认已无修复航行的可能,船底破损严重。但是,船上的发现却是无价的。那卷海图,虽然范围有限,却清晰地标注了爱琴海北部一片区域,包括几个已知的岛屿和海岸线参照点。通过观察星辰、太阳以及海流的规律,结合海图,俄瑞斯忒斯和老仆大致推断出了他们目前可能所处的方位——位于希腊本土的西北方向,一个偏离主要航线的、罕为人知的角落。
“小主人,”老仆指着海图上一条隐约的、连接着某个标记为“琉卡斯”的岛屿与希腊西海岸的虚线,“如果我们能造一条足够结实的木筏,趁着夏季稳定的西南风,或许……或许能沿着这条航线,尝试返回伯罗奔尼撒的西侧海岸。”
希望就在眼前,但风险同样巨大。他们需要砍伐树木,捆绑制造一条能在开阔海域航行的木筏;他们需要储备足够的淡水和食物;他们需要精准地把握风向和海流,任何一次风暴、一次迷航,都可能让他们葬身鱼腹。
俄瑞斯忒斯站在海滩上,面前堆放着从商船上搜集来的物品:那柄完好的青铜短剑,几个皮囊的清水,一些食物,以及那卷至关重要的海图。他的目光从这些物品上移开,望向远方那片浩瀚而莫测的蔚蓝。
脑海中,浮现出姐姐厄勒克特拉温柔而哀伤的笑容,浮现出父亲阿伽门农威严的身影,浮现出母亲克吕泰涅斯特拉那变得陌生而冰冷的面容……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疑问,所有的苦难,最终都化作了掌心紧握残剑时,那粗糙而坚实的触感所传来的力量。
他转过身,看向满脸沧桑、眼神中混合着期待与担忧的老仆,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属于战士的、一往无前的决断。
“我们造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回家。”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沉静如水的决心。他弯腰拾起那柄来自商船的、更锋利的青铜短剑,走向岛屿深处那些高大坚韧的树木。归途的锚,在这一刻,被少年以无比的勇气和意志,奋力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