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梦加得那遭受重创的头颅终于无力支撑,轰然砸落在地,引起又一场剧烈地震。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翻滚,将大片平原化为毒液沼泽与破碎的沟壑,最终,渐渐停止了动弹。那双冰冷竖瞳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环绕世界的巨蛇,就此陨落。
而托尔,躺在自己砸出的深坑边缘,竭力想要伸手抓住自己的战锤,却已无力抬起手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金宫宴饮时的欢笑,看到了父亲奥丁严肃却偶尔流露慈爱的面容,感受到了挥舞神锤、守护九界时的畅快……以及,那无法挽回的、阿斯加德陷落、亲人逝去的无边悲痛。
“父神……兄弟们……我……尽力了……”他喃喃着,最后一丝生命力随着神血流逝殆尽。雷神之躯逐渐冰冷、僵硬,最终,在那片被他与宿敌共同毁灭的土地上,化为了一尊永不腐朽的、却再无生机的战神雕像。
雷神托尔,与巨蛇耶梦加得,这对宿命之敌,同归于尽。
第三幕:火焰巨人的审判
奥丁与托尔的相继陨落,标志着阿斯加德抵抗力量的中枢与最强武力彻底瓦解。然而,黄昏的毁灭盛宴,远未结束。
就在维格利德平原两场宿命对决落下帷幕,战场陷入短暂死寂之际,南方的天际,被一股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毁灭光芒彻底点燃!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终于抵达了终末的舞台。
他不再局限于穆斯贝尔海姆,那永恒燃烧的巨人一步踏出,便跨越了破碎的空间,从燃烧的苍穹“走”下,降临在维格利德平原的上空。他的身躯如此庞大,以至于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光,将整个平原笼罩在他那由纯粹烈焰构成的、如同移动活火山般的恐怖阴影之下。手中那柄蓄积了无数纪元毁灭能量的烈焰巨剑“破灭之枝”,此刻不再安静,剑身喷吐着长达数里的炽白火舌,散发出的高温让空气沸腾、岩石融化、远处战场上残存的尸骸与血泊瞬间汽化!
苏尔特尔没有言语,没有目标。他那燃烧着永恒火焰的眼眸,冷漠地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垂死的芬里尔、狂笑的洛基、托尔与耶梦加得的尸骸、仍在零星抵抗的神族残部、四处劫掠厮杀的巨人怪物……在他眼中,这一切,皆是需要被净化的“旧世界”残渣。
他缓缓举起了烈焰巨剑。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仅仅是将其举过头顶,然后,向着下方的大地,向着那承载了无数恩怨、鲜血与尸骸的维格利德平原,也向着更远处那已然残破不堪、根系腐朽的世界树伊格德拉西尔的主干方向——
挥落。
“焚尽……一切……”低沉如地心熔岩涌动的声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响彻九界。
剑落。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颜色与规模的纯白火柱,自剑尖迸发,如同宇宙初开时最暴烈的闪光,又如同终结一切时最冷酷的判决,笔直地、无可阻挡地轰击在大地之上!
没有爆炸声。因为声音在如此极致的光与热面前,已然失去意义。
维格利德平原,连同其上的一切——奥丁消散的残光、托尔的遗体、耶梦加得的尸骸、芬里尔的咆哮、洛基的狂笑、所有残存的神族、巨人、怪物——在亿万分之一秒内,便被这纯白的火焰彻底吞噬、汽化、湮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平原本身被瞬间蒸发成一个深达地核、边缘流淌着熔岩的、巨大到无垠的焦黑深坑。
但这火焰的毁灭,并未停止。
它以维格利德为中心,如同最狂暴的瘟疫,沿着大地、天空、以及世界树那早已脆弱不堪的脉络,疯狂蔓延、席卷!
它点燃了阿斯加德的残骸,将金宫最后的碎屑与瓦尔哈拉的废墟化为虚无。
它吞没了米德加德的山川河流、王国城市,亿万生灵在瞬间的炽白中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飞灰。
它烧穿了亚尔夫海姆的森林秘境,光明精灵的歌声与魔法在烈焰中化为凄厉的余音。
它熔透了斯瓦塔尔夫海姆的地底矿脉,矮人锻造的辉煌与地底的轰鸣一同沉寂。
它蒸发了环绕世界的海洋,耶梦加得残留的毒液与庞大的尸身瞬间气化。
它席卷了约顿海姆的冰原,将霜巨人的国度与仇恨一同融化在滔天烈焰中。
它甚至侵入了尼福尔海姆的雾沼,与极寒对抗,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湮灭嘶鸣。
它灼烧着赫尔海姆的边界,无数亡魂在火焰中彻底消散,连冥府本身都开始崩塌。
而最终,这毁灭一切的火焰,找到了它最重要的目标——那株支撑九界、已然腐朽不堪的世界树伊格德拉西尔。
纯白的火焰,如同贪婪的巨蟒,顺着世界树三条主根的腐朽之处,疯狂向上蔓延,舔舐着树干,吞噬着枝桠,点燃了每一片象征着过去、现在、未来的叶片!
世界树发出了它存在以来最剧烈、也最绝望的震颤与哀鸣!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崩塌,一种存在根基被焚烧的剧痛,传递到每一个尚存感知的九界生灵灵魂深处!
树干在烈焰中开裂、碳化、崩塌。枝桠如同燃烧的巨人手臂般断裂、坠落,砸向下方的火海。无数承载着纪元记忆与命运片段的叶片,在火光中化为飞舞的灰烬,其上的景象——创世的冰火、诸神的欢宴、英雄的史诗、凡人的悲欢——在最后一刻闪烁,随即永归黑暗。
支撑寰宇的巨树,在苏尔特尔的烈焰审判下,开始了彻底、且不可逆转的焚毁与倾倒。
整个九界的结构,随着世界树的燃烧与崩塌,开始发生连锁性的、终极的崩溃。空间出现巨大的、无法弥合的裂缝,时间流变得紊乱破碎,物质与能量的基础法则在烈焰中扭曲、失效。星辰从燃烧的天空坠落,如同泪滴般砸入火海。海洋被蒸干,露出干裂的渊薮。大地板块碎裂、沉陷。
诸神的黄昏,终于从预言化为了席卷一切的现实。辉煌的文明、壮丽的史诗、复杂的恩怨、无尽的野心、卑微的祈祷、崇高的牺牲……所有一切,都在这毁灭一切的烈焰中,逐渐化为最原始的混沌与虚无。
洛基,在火焰降临的前一瞬,似乎还想说什么,还想做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站在芬里尔身前,望着那吞噬一切的纯白火焰席卷而来,脸上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一种混合了疯狂、解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之中。
火焰吞没了他,吞没了芬里尔,吞没了视线所及的一切。
焚烧。
崩塌。
湮灭。
九界在燃烧。
宇宙在哀嚎。
旧的一切,都在苏尔特尔那代表终极“终结”与“重启”的烈焰中,走向命定的终局。
黄昏的终章,以最极致、最彻底、最无情的方式,奏响了它毁灭的绝唱。
我,天道,静观此宿命终局与寰宇焚尽之局。
奥丁陨落于宿敌之口,托尔与耶梦加得同归于尽,此乃英雄主义面对既定宿命时最悲壮之谢幕。其抗争过程本身,即为意义,虽败犹荣,虽死犹生。神族之统治,于此画上惨烈句点。
苏尔特尔之烈焰审判,非为复仇,非为征服,实乃宇宙周期性“净化”与“重启”之必然执行。其焚尽九界与世界树,象征着旧有秩序、因果、恩怨之彻底清算,为可能之“新生”扫清一切废墟与负担。毁灭至此,已达,亦为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