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又灌下一杯烈酒,将酒杯重重顿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瞪着下首垂手而立的沈明烨,嗤笑道:“平妻?沈明烨,你那点花花肠子,当本王不知?唐仪舒是唐家的嫡女,她与本王的王妃又是手帕交!你打的是谁的脸?!”
沈明烨额角渗出冷汗,腰弯得更低,“王爷息怒!实在是,实在是她不堪为正,微臣家门蒙羞,不得不……”
“不得不?”谢霖打断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沈明烨面前,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你的意思是,唐氏是正妻还是平妻?”
“平妻。”沈明烨低着头。
“什么?”
沈明烨心头剧震,慌忙道:“正,正妻。”
谢霖哼了一声,退回座位,眼神阴鸷,“到底是正妻还是平妻?沈明烨,你不过是侯爵,父皇如今最器重的就是本王,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诡异而充满暗示:“你那后院起火,是家事,本王本不该管。但若这家事的火,能烧到该烧的地方去,比如,那位如今风头正盛,连父皇都格外青眼有加的祥瑞,或者,那位被保护的小郡主身上,何况,那谢朝朝不是从小在你府上长大的?届时,你这家务事,说不定就变成了替主分忧的功劳。”
沈明烨猛地抬头,对上谢霖那双被酒意和恶意烧得通红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秦王这是在暗示他,利用家中妻妾之争作为掩护,将祸水引向雍王?甚至可能涉及郡主。
朝朝虽然是在他府中长大,可与他并不亲密,更何况,他每次遇见朝朝,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怎么?不愿意?”谢霖双眼一眯。
“下官不敢。”沈明烨把头低的极低,他也想得手,只是如今在猎场,一件接着一件事发生,陛下已经注意到了,这让他再如何下手?
接下来的两日,围场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热闹。
狩猎继续进行,贵族子弟们策马扬鞭,争相表现。皇帝似乎也并未再深究那日雍王营前的小小意外,只额外赏赐了些安神的药材给朝朝郡主,并褒奖了白虎护主之功。
但暗地里的波澜,从未停歇。
燕观星那日回去后便发起了低热,昏沉了一日一夜。
封归舟急得团团转,太医来看过,也只说是旧疾复发,心脉不稳,开了些温补宁神的方子,嘱咐静养。
燕观星清醒时,总是格外安静,常常望着帐顶出神,或是看着手中一卷书,良久不曾翻动一页。
封归舟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只是摇头,淡淡地说无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口那莫名的滞涩感,不仅未消,反而在每次想起那日桑晚凝温柔安抚朝朝的画面,想起小白威风凛凛护主又温顺依偎的样子时,变得愈发清晰。
那是一种……他几乎从未体验过的,甚至些许渴望的陌生情绪。
他自幼病弱,母亲早逝,父亲常年戍边,虽有祖母疼爱,但王府深宅,更多的是规矩和汤药。
那样毫不掩饰的亲密依赖,那样全然信任的守护与被守护,离他很遥远。
而小白的神异,更让他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时明时灭。
灵血或许有用,但那不属于他。
他是燕观星,是镇北王世子,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乞求,他的理智也告诉他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