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准星与靶心之间时，那些足以将人溺毙的悲伤，似乎就暂时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三个月，枪声让我忘记了如何哭泣。
“大嫂，你学得如此之快，着实令人惊叹。”萧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放下手中那把已经能感受到余温的枪，长舒一口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有些狼狈，但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都多亏了你安排的好教练，还有你的支持。”我转头看向他，扯出一个有些疲惫但真实的笑容，“我知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萧何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我，那眼神像一汪清泉，流淌着关怀与鼓励。“大嫂能有此觉悟，老大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倍感欣慰。接下来，你便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后，再继续体能训练。在此期间，有任何需求，尽管告诉我。”
“嗯。”我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明天不是说有一批新人会加入组织吗? 你不需要去准备准备吗?”
萧何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点了点头：“瞧我这记性，还多亏夫人提醒。这批新人加入，的确得好好安排一番。我得去制定下训练计划。”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叮嘱道：“大嫂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这训练虽不算高强度，但也别累着了自己和孩子。”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什么，回头认真地强调：“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派人即刻通知我。”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训练馆的门口。我转过身，重新拿起枪，冰冷的触感让我感到无比的踏实。明天，新人……这个基地，永远在迎来送往，永远在流动着新鲜的血液和死亡的气息。而我，也必须在这里，找到我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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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火基地最顶层，那个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的七层，一间被绝对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只有一面巨大的屏幕亮着冷白色的光。曾经这光线会勾勒出一个男人坐在沙发里的轮廓，他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即便在暗影中，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张扬房间里的景象，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那正是李依依在无理取闹的一幕。
“你为什么还总是那么关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觉得夜磷枭不在了，你就有机会了?”李依依尖锐的质问，像一根针，刺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坐在暗影中的男人——夜磷枭，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如夜的桃花眼，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微微眯了起来，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寒光。
屏幕里，张扬眉头紧皱，急切地辩解着：“依依，你怎么能这么想?沈璃现在怀着老大的孩子，老大又生死未卜，我关心她和孩子，那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
“生死未卜……”夜磷枭的薄唇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混合着嘲弄与冰冷的弧度。他的目光落在张扬那张写满焦急的脸上，似乎在评估着这份“兄弟情”的真伪。
当李依依哭闹着，因为嫉妒沈璃练习射击，而自己也想学时，夜磷枭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个被反复提及的名字上。
“不!她怀着孕能练，我为什么不能?是不是在你心中，我永远不如她?”
夜磷枭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切换了屏幕，主屏幕上张扬和李依依的争吵被缩小到一个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射击训练馆的监控录像。画面上，沈璃正举着枪，神情专注，每一次射击，她的肩膀都会因为后坐力而微微一颤。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神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与心疼。他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那份由柔弱蜕变而来的坚毅，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是为她的成长而感到的骄傲，也是为她不得不经历这一切而感到的刺痛。
屏幕里，张扬正心疼地将哭泣的李依依拥入怀中，柔声哄劝。夜磷枭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段射击录像上，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隔着屏幕，轻轻地、虚虚地描摹着沈璃的轮廓，从她专注的眉眼，到她紧抿的嘴唇。
“依依，我爱你爱得要命，怎么会不爱你呢……”张扬的保证还在继续。
夜磷枭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他关掉了张扬房间的监控视频，只留下沈璃训练的画面在黑暗中循环播放。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用最普通的铁丝拧成的、粗糙不堪的戒指，上面甚至还带着斑驳的锈迹。是他还是“小夜”时，笨拙地为她做的第一个礼物。
他用拇指摩挲着那冰冷的铁丝，目光深沉地看着屏幕上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许久，他拿起手边的内部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冷冽，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冰。
“萧何安排的新人，明天什么时候到?”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迅速的回答：“明天上午十点，在a区入口集合。”
“嗯。”夜磷枭应了一声，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危险而迷人的光，“到时候把人员资料发我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