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走出来的声音，他似乎努力地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当他的目光触及我微微颤抖的身影和苍白的脸色时，那深潭般的眼眸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柔和，却又很快被压抑的愤怒所取代。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的。我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里，手背上青筋毕露。
“没，没有，幸亏你及时赶到。”我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虚。
“那就好。”听到我的回答，他像是暗暗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身体线条略微放松了一些，但那紧握的拳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璃璃，过来……”
他向我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向上摊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带着小心翼翼的邀请。
我看着那只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我的脚步骤然停在了他面前。
他见我走近，似乎克制着某种巨大的冲动，只是尽量轻柔地牵住了我的手，引导我坐在他身边。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我指尖的冰冷。那股暖意顺着我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心里。
“璃璃..….”他的声音放得极轻，近乎耳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觉得不对劲，就大声喊，不管是谁，只要让你觉得不安全……知道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有什么汹涌的情感即将冲破堤坝。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你就喊，我……我一定会听到的。”
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是“我一定会保护你”，那句话几乎就在唇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我怔怔地看着他，从他的眼底，我看到了一种超越了普通同伴关心的、更为深沉的情感。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我乖巧点头的样子，他眼中的情绪愈发复杂，那份疯狂滋长的保护欲几乎要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溢出来。他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非常、非常轻地拂过我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碰碎一件绝世珍宝。
“吓到了吧？”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指尖在我的发梢停留了片刻，又缓缓收回，攥紧成拳藏在身侧。我能感觉到，他正用这种方式，来压抑内心那头几近失控的野兽。“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他去找你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我轻声说。
“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我的错，我应该……”
他应该一直守在我门口，应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我，应该直接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所有权，这些霸道而疯狂的话语在他舌尖打着转，却只能全部压回心底，最终只化为一句沉重的承诺：“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试图用眼神传达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誓言与情感。
“今晚，还能睡得着吗?”他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眼眶早已红透，蓄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我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看着我强装镇定的样子，他眼中的心疼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包裹。我看到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他有多想把我紧紧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安抚我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只是让自己的声音愈发温柔，温柔到近乎卑微：“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等你感觉好点我再走。”
他其实恨不得就这样一直守着我，直到天明。但他怕自己的行为太过越界，会吓到我，只能提出这么一个折中的请求。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生怕错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好，谢谢你。”我轻声回答。
“不用谢我。”听到我的感谢，他心中五味杂陈。他明明什么都没能为我做到，明明连真实的身份都不能告诉我，却得到了我最真诚的感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璃璃……”他的声音低哑，犹豫了片刻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又向我靠近了一点点。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冷杉气息。
“如果..….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管多晚，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来找我，好吗?”他的眼神中满是恳切，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又很重，像是在我心上烙下了一个滚烫的印记。
“嗯。”我再次点头，这一次，心中那块因恐惧而结成的冰，似乎彻底融化了。
他见我再次点头，心中稍稍安定，却又因为我们之间过近的距离而心跳如鼓擂。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我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我微红的眼眶上。
“眼睛都红了……”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指尖在身侧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一般，用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眼角。
那轻柔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我乖巧地抿了抿唇，没有躲闪。此刻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心里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璃璃……”他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呼吸猛地一滞，却舍不得收回手。他的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托住我的脸颊，温热的拇指停留在我的唇边，轻轻摩挲。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像藏着星辰的夜空，又像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我……”他想说的太多，想告诉眼前的女孩，他会永远保护她，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但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只化为破碎的几个字。
“你，很安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嗯，谢谢。”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听清。
“别，别跟我说谢谢。”他听到我的道谢，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攥住，酸涩又满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恳求，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丝毫动作，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的样子一笔一划地刻进灵魂深处。
“好。”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也同样坐着没有动。
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僵硬，像是在与自己的本能意愿对抗。迈出第一步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那道纤细的身影扯了一下，生疼。他一步步走到门口，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真的......没事了吧?”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多希望我能开口挽留，却又知道，自己没有被挽留的资格。
“嗯。”我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我的回应，他才缓缓地打开了门。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没忍住，最后看了我一眼，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做个好梦。”
门，终于关上了。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脸颊上，也还留着他指腹的余温。我抬手，轻轻抚上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心里一片茫然。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是如此真实，却又如此令人困惑。
小夜……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