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无奈地笑了笑,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文件上,仿佛只是在闲聊:“你确实很奇怪,老大,你不告诉她你做的这一切,她又怎么会知道?况且,人家都把问题的答案摆在你面前了,你却还在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什么意思?”夜磷枭闻言,遮着眼睛的手猛地放下,一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眼死死地盯住萧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什么叫答案摆在我面前?璃璃她……说什么了?”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急切地想从萧何嘴里挖出救命的甘泉。
萧何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文件:“她不是说她还在生气吗?”
“所以?”夜磷枭被萧何这不紧不慢的态度弄得更加焦躁,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她生气,我知道啊,我在等她气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思绪,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你的意思是……”他声音发颤,不敢说出那个诱人的可能性,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只是因为我之前的怀疑在生气,而不是……不是要彻底放弃我?”
“她在生气,你就去哄啊,”萧何终于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等她气消?呵呵,你确定她不是越想越生气?”他不再多言,将后续的空白留给夜磷枭自己去领悟。
“哄……”夜磷枭喃喃自语,像是在舌尖反复咀嚼这个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字眼。以往的果断和狠辣,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个第一次面对复杂考题的学生,茫然地看着自己唯一信赖的副手,“你说的对,可我……该怎么哄?”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无措和茫然,堂堂“暗火”组织的老大,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哄一个女孩子。
“给她送礼物?跟她道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急切地看着萧何,等待着他的建议。
“咳咳……”萧何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差点破功,只能轻咳两声掩饰笑意,“老大,我也没交过女朋友。不过以沈小姐的性格,要么真诚,要么……死皮赖脸。你们之间本身就有感情,她心软,肯定是受不了就妥协了。”
“真诚……死皮赖脸……”夜磷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黯淡的眼底,那丝希望的火花终于慢慢燃烧起来,燎原成一片滚烫的星海。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虽然依旧疲惫,却重新挺直了脊梁,像是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要去见沈璃,因为他知道,空洞的道歉和苍白的承诺已经无用。他需要一份……足够真诚的礼物。
那天晚上,夜磷枭没有回他那空旷奢华的顶层住所,而是走进了基地角落一间废弃的机械维修室。这里堆满了各种金属零件和废料,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他打开一盏昏黄的工作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在靶场捡来的,已经变形的子弹壳。他又找来几截废弃的彩色电线,坐在满是灰尘的工作台前,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笨拙的一次创作。
他的手,可以轻易地在三秒内组装好一把手枪,可以精准地拆除最复杂的炸弹,此刻却在对付这小小的弹壳和柔软的电线时,显得无比笨拙。锉刀磨破了手指,尖锐的铜皮划开了掌心,他却浑然不觉,一双桃花眼专注得可怕,仿佛手中正在打磨的,不是一件粗陋的饰品,而是他全部的未来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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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就在我几乎要习惯这种死寂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我以为是李依依,或者是来送餐的佣人,随意地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萧何。
他依旧是那副沉稳老练的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他走进来,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打破了沉默:“萧二当家有事吗?”
萧何的表情有些古怪,那是一种混合了公事公办的严肃、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丁点……看好戏般的揶揄。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地、郑重地向我伸出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向上,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如果那也能被称为戒指的话。
它的戒托,是一枚被暴力打磨过的黄铜子弹壳,边缘粗糙,甚至还带着些许灼烧过的黑色痕迹。戒面上,没有钻石,没有宝石,只有几根红蓝相间的细电线,被笨拙地拧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花朵形状。
它很丑,丑得有些滑稽。它很粗糙,粗糙得像个孩童的恶作剧。
可就是这样一枚东西,却让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我的目光无法从它身上移开,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酸涩与震撼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我的所有思绪。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向萧何,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何看着我震惊的样子,终于开口,语气平铺直叙,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心里轰然炸响。
“这是老大花了整晚做的,”他说,“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