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至于靖安侯返京之事,是朕的旨意。朕与靖安侯有兄弟之情,更有君臣之义,些许礼数,不足为虑。”
“陛下圣明!”陈静之躬身。**
“陛下!”刘文正不甘心,还想再说。**
“此事就此作罢。”陈显挥手打断,“冯保,宣旨。”
冯保上前一步,展开早已准备好的明黄诏书,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靖安侯陈静之,文韬武略,功在社稷…着即晋为靖国公,加太傅,入阁参赞机务,兼领兵部尚书,总理京营戎政…钦此——”**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加封和职衔,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靖国公!非皇族异姓臣子的最高爵位!太傅!三公之一!入阁!掌兵部!总理京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重用,而是将朝政、军权的核心,毫不掩饰地交到了陈静之手中!**
殿内一片死寂。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杨廷和等人,脸色也微微变了。那几名弹劾的御史,更是面如死灰。
“臣…领旨,谢恩。”陈静之撩袍跪倒,声音平静无波。**
“平身。”陈显的目光扫过全殿,“自即日起,京中一应防务、军机要务,皆由靖国公统筹。内阁票拟,凡涉军国大事,需送靖国公参详。望诸卿…尽心辅佐,共保社稷。”
“臣等…遵旨。”百官躬身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退朝。”陈显起身,“靖国公,随朕来。”
陈静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随着陈显转入了后殿。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在沉重的气氛中,各怀心事地退出太和殿。
殿外,寒风更烈。刘文正与那几名御史走在一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刘公,这…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护着他啊!”一名御史低声道。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刘文正冷哼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现在站得越高,将来摔得就越重。江南那边…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是…”**
“等。”刘文正望着阴沉的天空,“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这朝堂…很快就会有新的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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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陈显并未回乾清宫,而是带着陈静之,直接来到了坤宁宫。
宫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药味浓得刺鼻,所有宫人都屏息静气,行走无声。凤榻之上,太后的脸色已经不仅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灰色,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只有胸口那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陈显坐在榻边,握着母亲的手,久久无语。陈静之站在他身后,心中酸楚。眼前的母后,与记忆中那个温婉端庄、时常将他和皇兄揽在怀中的女人,已是判若两人。**
“静之…”不知过了多久,陈显开口,声音沙哑,“你看到了。今日朝堂上,只是开始。”
“臣明白。”陈静之低声道。**
“他们怕你,恨你,也想利用你来攻击朕。”陈显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母亲,“但朕需要你站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你,朕才能放心将刀把子交出去。”
“陛下信重,臣…万死不辞。”
“不要说死。”陈显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一丝罕见的脆弱,“朕已经…快要失去母后了。朕不能…再失去你。”**
陈静之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皇兄…”
“去吧。”陈显重新转回头,“去兵部,去京营,把该抓的抓在手里。‘秋水’的事…暗中查,不要打草惊蛇。朕有种感觉…他们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是。”陈静之深深一躬,“臣…告退。”**
走出坤宁宫,寒风扑面,带走了眼角那一丝湿意。他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手缓缓握紧。
朝堂的明枪,暗处的冷箭,皇兄沉重的托付,母后垂危的病体,还有那个如同幽灵般的“秋水”…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在揪出所有的黑手,还这江山一个清明,还皇兄一个公道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他迈开步伐,向着宫门外走去。身后,坤宁宫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那无尽的悲伤与无奈,暂时关在了门内。
而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加凶险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