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最后一道月洞门时,林渔听见身后的银铃声戛然而止。
她贴着斑驳的青砖墙大口喘息,发丝被冷汗黏在脸上。
不远处山道上晃动的黑影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是追杀她的人,黑衣蒙面,腰间弯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穆婉追到巷口时,正看见林渔被黑衣人逼到墙角。
角落里,林渔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墙根,颤抖的肩膀像极了当年蜷缩在雪夜被丢弃的幼猫。
她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铃铛的余温。
老鸨摔碎玉镯的脆响、林渔被拖走时散落的发绳、
还有自己躲在墙头咬着唇不敢出声的懦弱,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住手!碎石破空的脆响惊飞了栖在檐角的白鸽。
穆婉挡在林渔身前,看着黑衣人面罩下闪过的诧异目光,突然笑出声——
原来自己也能成为别人的屏障,就像当年那个本该被冻死的小丫头,如今竟也在她人危难时倔强地挺直了脊梁。
小丫头别多管闲事,我们要的是她,跟你无关。
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刀刃却并未收回。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聋哑幼女,还有没有王法?
穆婉扯松衣襟露出内里绣着金线的襦裙,故意提高声调,
大白天的穿黑衣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莫不是想惊动巡街的捕快?
凌厉的眼神扫过几人紧握刀柄的手,腕间空缺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晃动。
林渔贴着墙根的手指深深抠进砖缝。
她认出了这些人——昨夜在客栈,自己不过砍断了掌柜豢养的黄狗项圈,竟惹来杀身之祸。
看着穆婉单薄的背影,少女喉咙发紧。
对方腕间本该挂着的银铃此刻不知去向,空荡荡的红绳却比铃铛更刺目。
刀锋堪堪擦过穆婉耳畔,几缕青丝飘落刀面,在暮色里划出细若游丝的血痕。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素白裙摆扫过墙根青苔,
突然扯下鬓边金步摇,将簪头圆润的珍珠朝着黑衣人面罩缝隙掷去。
珍珠撞在布料上发出闷响,为首那人吃痛偏头,刀锋便贴着她肩头劈进墙面。
青砖迸裂的脆响惊得林渔浑身发颤,飞溅的碎石擦过穆婉颈侧,立刻沁出细密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你们当街行凶,就不怕被醉仙楼怪罪?”
穆婉声音陡然拔高,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闪电般拿出腰间的青铜令牌。
暗纹交错的令牌在阳光里泛着冷光,正是醉仙楼独有的腰牌。
巷内死寂如坟,唯有穆婉腕间裙摆的铃铛随着剧烈喘息轻轻摇晃,敲出碎玉般的节奏。
她余光瞥见几人握刀的手微微发抖,首领面罩下的眼神从暴戾转为惊疑。
“你是?醉仙楼头牌舞妓?”黑衣人首领喉结滚动,刀刃不自觉下垂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