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迎着宋江锐利的目光,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宛如银铃,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妖异。
“咯咯咯……宋押司果然心思缜密,名不虚传。”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这么快就查到我头上了?是因为这个破袋子?还是因为……你我春风一度,让你察觉到了什么?嗯?”
她竟然就这般轻易地承认了!
甚至还故意将那夜之事提起,仿佛那只是另一场值得炫耀的征服!
宋江被她这种态度激怒了,更被那轻佻的语气刺痛了心扉。
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你为何要如此?”宋江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微微颤抖,“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便是你践踏律法、杀人越货的理由?你可知这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
赵玉娇任由他抓着手腕,非但不挣扎,反而顺势靠近他,仰起脸,那双媚意天成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既有不屑,也有挑衅,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疯狂。
“律法?”她嗤笑一声,红唇吐出冰冷的话语,“宋押司口中的律法,保护的是张守财那般吸食人骨髓的蠹虫!是王扒皮那般强占民田的恶霸!它何曾保护过那些被他们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穷苦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愤懑:“他们富得流油,夜夜笙歌,而穷人就活该冻死饿死吗?既然你们的律法管不了,你们的官府不作为,那便由我来管!由我来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你那是滥用私刑!只会引来更大的混乱!”宋江厉声反驳,但心底某处却被她的话狠狠击中。
“混乱?哈哈哈!”赵玉娇再次狂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一丝悲凉,“这世道早已烂透了!何惜再加一把火?至少,我抢来的钱财,能让那些快饿死的人多吃几顿饱饭!能让那些被逼债的人多喘几口气!这难道不比你们那些冠冕堂皇、却一无所用的公文律条更有用吗?宋押司!”
她猛地挣脱开宋江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一丝嘲弄:“怎么?宋押司今夜前来,是终于下定决心,要秉公执法,擒拿我这个女匪首归案了?”
她张开双臂,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优美的锁骨和其下若隐若现的疤痕,姿态充满了挑衅与一种绝望的美丽:“来吧,是将我就地正法,还是押回去请功?宋押司,动手啊。”
宋江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
看着她那张混合着绝美与疯狂、正义与邪恶的脸庞,听着她那番离经叛道却又直指人心的话语,他发现自己握紧的拳头,竟然在微微颤抖。
动手?
他下得了手吗?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将她制服。
但情感……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她身上那种决绝的反抗精神所吸引的部分……却让他寸步难行。
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危险、以及一种极度扭曲的情愫。
良久,宋江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下次行动……是什么时候?”
赵玉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意外的神色,随即化为更加浓烈的玩味和探究。
她仔细地打量着宋江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作品。
她忽然再次笑了起来,缓步走回桌边,拿起那个皮囊,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语气变得轻佻而莫测:
“怎么?宋押司是想来个……瓮中捉鳖?还是想……再来一场……里应外合?”
她凑近宋江,吐气如兰,声音低得就像魔鬼的诱惑:
“三日之后,子时……城北……‘积善之家’米行的傅员外……他库里的粮食,可是堆得快要发霉了呢……”
说完,她不再看宋江,转身走向内室,只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轻笑和一句飘散在空中的话:
“宋押司……好生抉择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