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扈三娘此生,能得夫君如此相待,已是无憾。从今往后,三娘心中只有夫君一人。生,是王英的人;死,是王英的鬼!”
“此心此意,天地共鉴,神明共听!若违此誓,叫我扈三娘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营房里回荡,掷地有声。
王英愣住了。
他看着她泪痕未干却异常决绝的脸庞,巨大的狂喜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
他信了吗?
或许信了。
或许,他只是愿意去相信。
在这大战将至、前途未卜的时刻,他宁愿抓住这用痛苦和泪水换来的承诺,作为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最后力量。
两人相拥无言,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和温度,牢牢刻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王英才缓缓松开她,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粗嘎,却多了一丝温柔:“你好生歇着,养足精神。我……我回寨去了。”
扈三娘点了点头,没有挽留。
王英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营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营房内,再次只剩下扈三娘一人。
她缓缓走到桌案边,目光落在被王英擦拭得光洁如新的日月双刀上。
刀身映出她苍白而决绝的脸。
然后,她的目光移向角落里的一个陈旧木箱。
那是她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
她走过去,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些换洗衣物,几件简单的首饰,还有……那枚被她藏在最底层的龙纹飞镖。
她将飞镖取出,镖身仿佛还带着史进掌心的温度和那月夜山巅的风声。
那隐晦的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栩栩如生。
扈三娘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凹凸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楚。
再见了,史进。
再见了,那场不该发生的梦。
再见了,所有的心动与挣扎。
从今往后,她是王英的妻子,是梁山泊的“一丈青”扈三娘。
再无其他。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枚龙纹飞镖,重新用布包好塞进了箱子的最底层,用其他衣物牢牢盖住。
仿佛要将那段隐秘的过往,那不该滋生的情愫,连同这枚飞镖一同埋葬。
她合上箱盖,发出沉闷的响声。
窗外,水波荡漾,映着即将破晓的微弱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