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廊的风还在吹。他转身往主楼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刚进大厅，迎面碰上纪检组的人从电梯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看见他点了下头。他没多问，直接上了三楼会议室。
通报会开了不到二十分钟。中央督导组的同志站在前面，声音不高，但每句话都清楚。他说刘新建的供述已经核实，所有证据链完整，赵立春的问题将由上级专案组接手。现场没人提问，也没人反对。散会时，大家依次起身，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沉默着离开。
陈东走在最后。推开会议室门，他在楼梯转角停下。高育良站在那里，背对着窗，手里捏着一份材料。两人隔了三四步远，谁都没先开口。
几秒后，高育良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象中……更懂得‘借势’。”他说完，语气像在评课，又不像。
陈东点头，“我只是按程序办事。”
高育良笑了下，没接话。他转身要走，袖口带出一张纸条，半截露在外面。陈东眼角扫到那行字——“书柜夹层已查”。
高育良没回头，径直下了楼。陈东站着没动，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继续往上走。
他要去档案室交最后一份卷宗。电梯没来，他走消防通道下去，穿过一楼大厅，拐进地下车库。
车库光线偏暗，空气里有股机油味。他刚走到公务车区，就看见祁同伟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祁同伟手里夹着烟，看见他走近，把烟掐了，走过来。
“昨晚我看了全部材料。”祁同伟声音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你没造假，也没泄私愤。”
陈东看着他，没说话。
祁同伟顿了顿，“当年我拿命换勋章，现在才知道，有人能不动枪炮就把贪官钉上墙。”
他这话不像恭维，也不像认输，倒像是在对自己说。
陈东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祁同伟又站了几秒，忽然开口：“若有一天需要我站出来，你说句话。”
说完他就上了车，车门关得不重，但很干脆。车子启动，反光镜里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指节有点发白。
陈东没再看，转身朝档案室走。
交完卷宗出来，他接到办公室电话，说沙书记让他过去一趟。
沙瑞金的办公室在五楼东侧，门开着。他进去时，沙瑞金正在批文件，抬头示意他坐下。
桌上放着一份刚印发的简报，标题是《关于刘新建案查处情况的通报》。沙瑞金把简报推过来，指着其中一段：“这一句，是我亲自加的——‘陈东同志在关键证据获取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陈东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沙瑞金放下笔，“你做得很好，但也走得极险。我希望你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打败某个人，而是为了建立一个不再需要英雄挺身而出的制度。”
陈东抬起头，“我愿为此继续前行。”
沙瑞金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站起来，绕过桌子，伸手和他握手。握完也没松开，顺势送他到门口。
这动作在机关里不多见。尤其对一个副厅级干部来说，能被一把手送到门口，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态度。
陈东道了谢，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把外套挂好，打开电脑。桌面上还留着昨天的案件汇总文档，他点开看了一眼，没急着改。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键盘上。
他摸了摸胸口口袋，u盘还在。这是备份，以防万一。
手机震了一下。系统提示：新增积分十二万三千元——来自某省级单位自查上报的关联账户信息。
他看完就把手机放下了。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秘书小李探头进来，“陈厅，高书记那边刚传来消息，纪检组已经进驻政法委，高育良正在接受谈话。”
陈东点头，“知道了。”
小李退出去后，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院子里，几辆公务车正往外开，其中一辆是祁同伟的。车开得很慢，经过大门岗亭时停了一下，像是在跟保安交代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