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陈东脸上,他盯着“梧桐”发来的消息。张维申请调休的理由是母亲住院,但医院根本没有这个人。他把这句话反复看了三遍。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张维”两个字,又照着会议签到表和购房合同上的签名描了一遍。横划起笔的位置不一样,一个靠前,一个略偏下。合同上的那一笔有轻微断墨,像是换了笔写上去的。
他拨通电话,接通后直接说:“王振国,我需要你查一个人。”
对方声音沉稳,“你说。”
“张维,经侦局档案管理员。最近三个月,有没有异常出行记录?社会关系里有没有关联企业或可疑人员?重点查他是否与城南物流园一带有过接触。”
“多久要结果?”
“现在就要开始。”
“明白。”
挂了电话,陈东打开系统界面。积分还剩二百九十万。他没有兑换新东西,只是调出之前那份【赵系犯罪集团组织结构简报】,再次查看“政法线渗透”分支下的二级节点。周正国的名字还在那里,旁边新增了一条备注:审批权限覆盖三级以下案件资料流转。
这说明张维能接触到的文件,必须经过周正国这一关。
他把这两层关系画在纸上,中间留出空档。目前只连上了头尾,中间缺一段实证。
十分钟后,王振国回电。
“查到了。张维近三个月去过城南废弃物流园五次,每次都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进出。园区主路没监控,但我们调了周边商户的私人探头,拍到一辆黑色商务车接送他。车牌被遮挡,司机体貌特征符合刘三——赵瑞龙早年用过的保镖。”
陈东问:“车上有没有其他人?”
“有一次副驾坐了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脸没露全。我们比对了身形,和‘恒通联运’的注册法人赵立帆接近。他是赵瑞龙堂弟的儿子。”
陈东记下这个名字。
“还有,”王振国继续说,“我们翻了全市企业注册库。‘恒通联运’成立八个月,注册资本五百万,股东结构复杂,表面做跨境运输,实际零申报、零业务。但它名下有一辆冷藏货车,每周固定跑一趟深港线。”
“货运清单呢?”
“申报的是冷冻海鲜。海关抽检过两次,没问题。但我们查到它在深圳盐田港有个临时仓,租期按天算,每次卸货后停留不超过六小时。”
陈东沉默几秒。
这种节奏不是为了运输,是为了中转。
他挂掉电话,立即登录交通卡口系统,输入“冷藏货车”“粤b·lx”等关键词。果然,这辆车最近一次入城是在两天前,路线避开了主城区电子警察密集路段,走的是老国道。
他把行车轨迹投到屏幕上,发现它进城后直奔西郊一处工业区,停在一个名为“宏达机电”的厂房外。这个厂注册于2017年,法人代表叫杜伯仲。
陈东记得这个名字。
他在系统兑换的情报图谱里见过——“政法线渗透”链路上的第二个名字,某市公安副局长。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重新整理线索。
从张维开始:
张维 → 城南物流园 → 黑色商务车(刘三驾驶)→ 灰色夹克男(疑似赵立帆)→ “恒通联运” → 冷藏货车 → 宏达机电(杜伯仲名下)→ 资金流向境外。
这条线串起来了。
但他知道,这还不是全部。
他回到电脑前,调取“恒通联运”的银行流水。开户行在深圳,账户活跃度极低,只有两笔大额进出。一笔来自维尔京群岛的“ocean breeze ltd.”,金额三百二十万;另一笔转出至新加坡一家贸易公司,时间相隔不到十二小时。
这笔钱的来源,正是当初“南风劳务”测试转账的目标账户。
也就是说,李某被捕当天,这条洗钱通道就已经启动。
而张维第一次去物流园的时间,是在那之前五天。
这意味着什么?
信息传递早于行动。
他们提前知道了调查方向。
陈东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是谁在内部泄露消息?
周正国?还是更高层的人?
他打开人事档案系统,翻看张维的履历。普通本科毕业,入职七年,无突出表现,也无不良记录。家庭成员简单,妻子是小学教师,孩子刚上幼儿园。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卷进来?
除非他不是主动参与,而是被控制。
或者,有利可图。
陈东切换窗口,查询张维名下的房产和车辆信息。一套房,八十九平,贷款七成,月供占工资六成以上。经济压力不小。
他又查了张维妻子的工作单位,发现她所在的学校今年刚完成改制,编制名额缩减。去年年底有一批老师被清退,她勉强留下。
如果这个时候失去工作……
他合上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