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换？”他们问。
田慧慧已经定好了价。一把铁锄头，换五张好皮子，或者三石粮食，或者别的东西等价换。
松木村的人咬咬牙，用带来的所有皮子，换了两把锄头，一把斧子。走的时候说，下次要多带粮食来。
铁器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更远的村子也来了。有个村子离这里一百多里，赶着牛车走了三天才到。他们不光换铁器，还问能不能订做，要特制的砍柴刀，要打井用的钻头。
周运问那老师傅，能做吗。老师傅说只要有图，就能试试。
于是又多了门订做的手艺。
资源不只是地上的，还有天上的。
飞羽有一天带回来个消息，说往南飞三天，有片地方，长着一种红果树，果子熟了，掉了一地，没兽吃。它摘了几个回来，苏半夏一看，说这是“赤浆果”，能入药，能酿酒。
周运让飞羽带路，派了五个人，骑着马跟去。五天后回来，马背上驮着十几袋果子。苏半夏试着酿酒，酿出来的酒红彤彤的，喝着甜，后劲大。
这酒市集上试卖，很快就没了。老石特别喜欢，用存的铁器换了好几坛。外村人也想买，问还有没有。
周运算了算，那红果林离得远，但果子多。他让飞羽的族人多去摘，摘回来按斤换东西。羽族高兴，摘果子对它们来说不费事，还能换需要的。
水路也通了。
大尾的水獭族不光在自己河里忙，还顺着河流往下游探。探到八十里外，有条大河，河上有船。大尾回来说，那些船是从东边来的，装着货，在河边码头停。
周运亲自去看了次。码头是个小镇子，叫渡口镇，挺热闹。镇上有商铺，收山货，卖外来的货。
他回到万兽城，跟田慧慧商量，是不是可以弄条船，把咱们的东西运过去卖。
田慧慧算了账，觉得行。城里现在能往外卖的东西不少：铁器、药酒、皮货、干果、矿石。从渡口镇能买回来的也多：布匹、盐、糖、陶器，还有种子、工具。
买船要钱，周运手头神晶不多。他跟几个村子商量，先赊账，等东西卖了再还。松木村、石头村几个村子信他，凑了一笔。
船买来了，不大，能装十来吨货。赵乾挑了几个会水的，学着撑船。第一次出航，装了半船铁器，半船药酒、皮货。
七天后，船回来。货全卖了，换回来满满一船东西。布匹、盐、糖、新农具，还有几包稀罕的种子。
田慧慧清点完，说赚了，赚了不少。她把欠村子的钱还上，还多给了些利息。
船运通了，万兽城的东西能走得更远。渡口镇的商人听说这边有好铁器、好皮货，主动找上门，想多买。周运跟他们谈，定下长期买卖，每个月送两船货去。
货多了，产得也得跟上。
炼铁炉从一个变成三个，老师傅收了六个徒弟，日夜赶工。矿洞里，硬爪又发现了一条伴生矿，出铜。铜也能用，做器皿，做装饰。
赤浆果酒供不应求，苏半夏建了个小酒坊，雇了五个人专门酿酒。果子不够，飞羽的族群全体出动，还教会了其他鸟帮着摘。
地里的庄稼长起来了，绿油油一片。新开的三十亩地不够，又往西扩了五十亩。新来的人家里，有会种果树的，周运让他们在坡地上种果树，苹果、梨、桃。
城里的房子越盖越多。外坊从十几户变成五十几户，有了街，有了巷。田慧慧找人铺了石子路，下雨天不泥泞。
柳清组建了巡逻队，二十个人，每天在城里城外转。赵乾的守军也扩了，五十人，分两班，守着谷口和重要地方。
老石的猿族又联系上两个远亲族群，一个住在西山，一个住在北岭。那两个族群听说这里日子好过，派了使者来看。看过之后，决定搬来一部分。万兽城西区又热闹了。
大尾的水獭族顺着河流发展，跟下游的水族有了来往。下游的鱼大，肉肥，它们换了些鱼苗回来，养在自己的水池里。
硬爪的掘地兽在地下挖出了个迷宫，储藏室、通道、应急洞，四通八达。它们还发现了一个地下水源，水很甜，引了上来，城里多了口井。
飞羽的羽族在天上看到的地方更多了。它们绘制了简单的地图，标出哪里有资源，哪里有危险，哪里有条新路。
周运每天还是到处转。早上去地里看庄稼，上午去炼铁炉看打铁，中午到市集看看买卖，下午去酒坊闻闻酒香，傍晚到矿洞问问进度。
晚上，他在议事厅里，听田慧慧报账，听赵乾说安全，听柳清讲巡逻见闻，听苏半夏说药材收成。
账本越来越厚，记的东西越来越多：粮食入库多少，铁器卖出多少，酒酿了几坛，矿石挖了几车，新来了几户人，又开了几亩地……
势力范围，不再只是万兽城这一片谷地。
东到松木村，西到西山猿族新居，南到赤浆果林，北到小河村。水路通到渡口镇，陆路连着五六个村子。天上飞的羽族，地下挖的掘地兽，把更远的地方也连了起来。
资源真的源源不断了。
铁从矿里来，酒从果里来，粮从地里来，货从船上来。外面要的东西送出去，外面有的东西运进来。
那天晚上，周运站在谷口的哨塔上，往四面看。
东边外坊亮着点点灯火，那是新来人家的窗户。西边猿族区域有篝火，它们在晚上聚会。南边河滩上，水獭族还在修新的鱼池。北边坡地上，果树林在月光下黑黝黝一片。
天上有羽族夜巡的影子飞过。
地下，能隐约感觉到掘地兽挖洞的震动。
他站了很久，直到田慧慧上来叫他吃饭。
“看什么呢？”她问。
“看咱们的地方。”周运说。
田慧慧也看了看，笑了：“是挺大的了。”
两人走下哨塔，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老石，它喝了些酒，走路晃悠，看见周运，咧嘴笑笑，继续晃着走了。
又遇到大尾从河里爬上来，叼着条鱼，看样子是夜宵。
飞羽从头顶飞过，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硬爪从路边一个洞口探出头，看见是周运，又缩回去。
周运走着，忽然觉得，这城，真的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