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起效了！而且传播的速度和扭曲、丰富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无疑会在暗中引起巨大的恐慌和猜疑。
“曹府有何反应？”秦铮追问。
“曹府的人今日巡查盘问得格外严厉，脸色都难看得紧。”芸娘道，“听说几个议论得最欢的酒楼茶肆，都遭了殃，掌柜的被带走盘问。但流言如水，越堵越是沸扬。”
这正是秦铮想要的效果。曹林此刻定然焦头烂额，既要加紧搜捕他们，又要分心弹压舆论，猜忌这流言的源头。
就在这时，芸娘似乎又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染着靛蓝色云纹的布袋，递给秦铮：“恩公，这是那货郎带回的。他说将口信说与那茶寮掌柜听后，那掌柜娘子沉默片刻，只让他将这个带回，说‘故人已知，近日风大，看紧染料，莫要串了色。’”
秦铮接过布袋，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布样，而是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这些石头颜色深暗，质地坚硬，表面似乎有些模糊的刻痕，还沾染着些许不同颜色的泥土痕迹。
谢景行凑过来看，一脸疑惑：“这是何意？荆娘为何送回几块石头？‘看紧染料，莫要串了色’……是提醒我们各自隐藏好，不要互相牵连？”
秦铮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其中一块沾着些许红褐色泥土的石头，仔细凝视其上的刻痕，又掂了掂分量，目光猛地一凝！
他迅速将其他几块石头也拿起查看，特别是那些沾染了黑土、黄土和白沙的石头。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秦铮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这些是……矿样本！是染坊用来试色、固色的特殊矿土样本！”他曾为伪装身份，深入了解过各类技艺，对染坊之事略有涉猎。
“你们看，”他指着那块沾红褐色土的石头，“这刻痕，像不像‘秋’字的一半？还有这块黑土石，上面的斑点，是否形如星斗？这黄泥土上的纹路，是否似山河走势？这白沙……白沙常喻‘荒’！”
他将几块石头并排放在桌上，按照刻痕和泥土颜色的暗示，试图拼凑。
“秋……星……山河……荒……”谢景行喃喃道，眼睛猛地睁大，“秋山！星落秋山！血沃荒原！荆娘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那十六字偈语！她认同我们的猜测，‘秋山’极可能就是指皇家秋山猎场！而这些矿土样本来自不同地方，是在暗示猎场内不同的地形区域？”
“不止！”秦铮目光锐利如刀，指尖点在那块沾着红褐色土、刻有疑似“秋”字残痕的石头上，声音沉缓而清晰，“更重要的是这泥土的颜色——红褐色！像不像……被血浸染沉淀后的颜色？”
“血沃荒原……”谢景行倒吸一口凉气，“偈语中的‘血沃’，并非虚指！而是实指某处土壤因其特殊原因而呈现红褐色的地方？‘钥藏于殇’，血钥就藏在那片被血浸染的红土荒原之下？而那片红土荒原，就在秋山猎场之中！”
荆娘无法明言，却用染坊行业独有的方式，给出了极其关键且具体的指引！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骤然汇聚，指向了那座皇家禁苑——秋山。
然而，知道了地点，甚至大致知道了特征，但秋山猎场依然广阔，具体在何处？又该如何进入？那“非命难启”的警告，又意味着怎样的险阻？
新的方向已然出现，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染坊之外，曹府的搜捕网仍在收紧。而染坊之内，一个关乎国运、充满血色的目的地，已浮出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