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现实本身开始说谎,你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亲眼所见、亲手验证的规则。即便那规则,充满恶意。**
> **—— 陈默**
第三天,陈默决定暂时将夜晚的被动观测放在一边。那些规律已然形成,在获得新的变量之前,重复观测的意义不大。他现在需要的是破局的关键——关于403室,关于那个“女人”,关于这栋楼被遗忘的过去。
物业和邻居的口径高度统一,充斥着隐瞒与回避。那么,信息的来源就需要转向更官方的、或许更难以被篡改的渠道。
他的目标是市档案馆。
作为前都市传说编辑,陈默深知,真正骇人听闻的故事往往隐藏在泛黄的纸页和冰冷的官方记录中,而非网络流言。他需要建筑图纸、住户登记、乃至……可能存在的警方记录。
上午,陈默背着装有笔记本电脑、相机和笔记本的背包,来到了市档案馆。档案馆建筑本身也透着年迈的气息,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带着一股陈腐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他首先调阅了安宁公寓的建筑档案。图纸与他之前获取的电子版基本一致,确认了404与403的结构,以及那个该死的、不应该存在声源的承重柱位置。没有发现隐藏夹层或密道的设计。
接着,他申请查阅该片区的老旧住户登记档案。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需要填写表格,说明查阅理由(他填了“家族史研究”),并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在布满灰尘的档案架间寻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翻阅着那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手写或打字机记录的花名册,陈默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侦查。墨水褪色,字迹潦草,但他看得异常仔细。
终于,在标注为“1995-2000年度”的安宁公寓住户登记册上,他找到了四楼的信息。
**404室:张建军,李秀兰夫妇。**
**403室:林国栋,王桂芬夫妇。及其女,林晓。**
林晓?这就是那个“女人”吗?陈默迅速用相机拍下这一页。
他继续向后翻阅。2001年的记录显示,404室的住户未变。而403室……只剩下**林晓**一人。登记职业是“市纺织厂女工”。
父母离开了?还是……
陈默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快速翻到2002年的记录。
**404室:张建军,李秀兰夫妇。**
**403室:(空)**
空了?林晓在2002年搬走了?或者是……?
他立刻申请调阅2001年至2003年相关的户籍变动记录和可能的治安事件备案。档案馆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但还是帮他找出了相应的卷宗。
在2001年下半年的户籍注销记录中,他找到了一个名字:
**林晓,女,生于19需要更复杂的手续和理由。
他退而求其次,开始翻阅那段时间本地报纸的微缩胶片。在2001年10月下旬的《林河晚报》中缝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找到了一则简讯:
**“本市安宁公寓一名林姓女子,于家中意外身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意外身亡?排除他杀?
这则语焉不详的报道,反而让陈默心中的疑云更重。什么样的“意外”,会让一个年轻女子在家中死亡,并且让整栋楼的住户乃至物业在二十多年后依旧讳莫如深?甚至引发出如今这种持续不断、违背物理法则的诡异现象?
他联想到那持续不断的剁骨声……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
如果……那不是剁骨头呢?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离开档案馆时,已是下午。阳光刺眼,但陈默却觉得周身泛着寒意。他掌握了一个关键名字:林晓。一个二十多年前“意外”死在自己家中的年轻女工。
现在,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她的细节,她的故事。或许,能从尚记得她的老邻居那里打开缺口。
他想到了三楼那位耳背,但似乎知道点什么的304老太太。
陈默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份包装精致的软蛋糕,再次敲响了304的房门。
这次,老太太开门的速度快了些。看到陈默手里的蛋糕,警惕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奶奶,我又来打扰您了。”陈默提高音量,尽量显得诚恳,“我是楼上新搬来的小陈,想跟您打听个人。您还记得以前四楼,大概二十多年前,住过一个叫林晓的姑娘吗?在纺织厂上班的。”
“林晓?”老太太眯着眼,重复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一丝波澜,“晓晓啊……记得,那闺女,命苦啊……”
“她怎么了?”陈默趁热打铁,将蛋糕递了过去。
老太太接过蛋糕,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仿佛陷入了回忆:“晓晓是个好姑娘,就是家里……唉,她爹妈不是东西,听说老是打她骂她,后来好像跟人跑了,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屋里……她就在纺织厂干活,三班倒,挺不容易的……”
“那她后来……是怎么没的?”陈默小心地问道。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说是意外……但谁知道呢?那阵子,就老听见他们家……四楼那边,有动静……”
“什么动静?”
“就……砰砰响……有时候像砸东西,有时候……唉,像剁肉馅儿似的……”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后来有一天,就没动静了。再后来,人就没了……警察都来了……从那以后,四楼那边就……不太平了。”
剁肉馅儿……陈默的心沉了下去。时间对上了!二十多年前就有类似的声音!
“怎么不太平了?”他追问。
“就是……晚上有声音啊……有人说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后来四楼的住户换得特别勤,住不长……”老太太摇着头,“小伙子,你住四楼,晚上……小心点啊。特别是……别乱看,别乱应。”
别乱看,别乱应。这似乎是老住户们口耳相传的、应对这里异常的朴素规则。
带着沉重而又收获颇丰的心情,陈默告别了304的老太太。关键的拼图又得到了一块:林晓,家庭不幸,长期遭受虐待,死亡前家中常传出类似“剁肉馅”的声音,死后403室成为凶宅,怪事频发。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充满怨念的悲剧。
返回安宁公寓时,已是傍晚。夕阳给这栋老楼涂抹上一层暗金色的、近乎悲壮的色彩。
陈默没有立刻上楼。他站在楼下,仰望着四楼那两个相邻的窗口。404的窗口透出他离家时留的一盏小灯的微光,而403的窗口,则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仿佛一个空洞的眼窝。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按下了老式电梯的按钮。
“嘎吱——”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是狭窄的、布满划痕的金属空间,顶灯忽明忽暗。陈默走了进去,按下“4”键。
电梯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上升。数字指示灯迟钝地跳动着:1……2……
就在电梯经过三楼,即将抵达四楼时——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