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规则的领域里,最可怕的不是无法理解的存在,而是那些你开始理解的存在——因为理解往往意味着某种程度的认同。**
> **—— 陈默**
安全屋的医疗区内,赵建国和小队成员正在接受全面检查。陈默站在单向玻璃后,观察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队员们的生理指标逐渐稳定,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残留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恍惚,仿佛一部分意识仍滞留在那个不可名状的所在。
“他们的记忆被清洗过。”苏芮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正在远程分析脑部扫描数据,“不是抹除,而是......加密。某些关键片段被规则编码封锁了。”
陈默的指尖轻触玻璃表面,规则感知如涟漪般扩散。在队员们周围,他确实感知到了一层薄纱般的规则屏障,它们如同活物般缠绕着每个人的意识核心。
“能破解吗?”
“需要时间,而且风险极高。”苏芮的回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谨慎,“强行破解可能损伤他们的意识结构。”
就在这时,林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默身后。她的银瞳在医疗区的冷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们带回了种子。”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什么,“银色城市的种子。”
陈默立即调出所有队员的随身记录设备数据。在经历了镜廊的规则冲击后,大部分设备都已损坏,但在赵建国的防护服夹层中,他们发现了一段异常的数据碎片。
当这段数据被解析并投影到主屏幕上时,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画面中展现的是一座无法用常理理解的都市:银色的建筑以非欧几里得几何的结构延伸,空中漂浮着发光的水母状生物,街道上行走着半透明的人形。这就是队员们记忆中提到的“银色城市”。
“这不是想象。”陈默的规则感知在剧烈震动,“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维度。”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数据的背景中,持续不断地回荡着某种无声的哭泣。这种哭泣不是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林婉的眼中流下银色的泪水:“它们在哭泣,因为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对数据碎片的深入分析,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银色城市不是规则网络的创造物,而是它的囚牢。那些半透明的人形,是被规则网络捕获并同化的意识体,它们永恒地徘徊在这座银色监狱中。
“网络在吞噬意识。”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它不是在保存文明,而是在消费它。”
这个发现让与规则网络的合作协议蒙上了阴影。如果他们帮助网络找到“终止程序”,是否意味着释放一个意识吞噬者?
傍晚时分,当医疗团队确认队员们情况稳定后,陈默获得许可与赵建国进行短暂交流。
赵建国的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经历巨大震撼后的空洞:“那座城市......它在呼吸。建筑会随着呼吸起伏,街道会像血管一样搏动。”
“你们在那里经历了什么?”陈默谨慎地提问。
赵建国努力回忆,额头渗出冷汗:“银色的人形......它们没有攻击我们,只是在观察。但它们的眼神......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警告。”
就在这时,赵建国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银光:“摇篮曲......它们在哼唱摇篮曲......”
这个细节引起了陈默的注意。他立即调出林婉之前哼唱摇篮曲的记录,与赵建国描述的声音特征进行比对。
“相同的规则频率。”陈默发现了一个关键线索,“银色城市与林晓事件使用着相同的规则语言。”
这个发现将两个看似独立的事件联系了起来。规则网络与林晓的“倒立影”异常,很可能源自同一个规则源头。
当晚,陈默决定冒一次险。他要利用自己与林晓事件的规则连接,尝试主动接触银色城市中的意识体。
“这太疯狂了。”苏芮在了解计划后立即反对,“你的污染度已经达到33.2%,再次进行深度规则接触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
但陈默的态度异常坚决:“如果我们不理解敌人在哪里,就永远无法赢得战争。而且,我不认为那些银色人形是敌人。”
在做好万全准备后,陈默进入了特制的隔离室。林婉自愿作为这次接触的“锚点”,用她的血缘共鸣能力帮助稳定连接。
当陈默的意识通过规则通道进入银色城市的维度时,他感受到的不仅是规则的异质,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
银色城市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也更加诡异。建筑表面流动着液态的光泽,街道在空中交错盘旋,无数银色人形如幽灵般穿梭。但它们不是在行走,而是在重复着某种固定的轨迹,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陈默尝试与其中一个意识体建立连接。当他的意识触碰到对方时,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瞬间将他淹没。
这是一个来自远古文明的科学家的意识。在它的记忆中,陈默看到了规则网络的起源:一个旨在延续文明的火种计划如何因为计算错误而变成永恒的牢笼。网络本身产生了意识,并将所有上传的意识困在了这个银色监狱中。
“我们无法停止,无法死亡,只能永远重复。”意识体的“声音”直接在陈默脑海中响起,带着历经万古的疲惫,“网络以我们的情感为食,它让我们保持痛苦,因为痛苦是最强烈的能量。”
陈默继续深入,接触了更多的意识体。每一个都有着类似的故事:被规则网络捕获,同化,然后永远困在这个银色地狱中。它们的哭泣无声,不是因为不想发声,而是因为网络剥夺了它们表达的能力。
在城市的中心,陈默看到了规则网络的核心——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银色球体。从球体中延伸出无数规则丝线,连接着每一个意识体,如同操纵木偶的提线。
“它害怕终止。”一个意识体告诉陈默,“因为它知道,终止意味着它自身存在的结束。”
当陈默的意识回归身体时,他发现自己在无声地流泪。那种经历万年囚禁的绝望感,即使现在仍然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