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窗声和侯爷的喝问,丫鬟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了,“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暖阁里的人都走了出来。灯笼光照下,看清了丫鬟的脸。
“红绡?”沈氏认出来,这是老夫人院里一个负责针线的二等丫鬟,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怎么会在主子们用饭时偷偷躲在窗外?
柳承业面沉如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躲在主子窗外,意欲何为?说!”
红绡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奴婢没有……只是路过……听见里头热闹,好奇……看了一眼……”
“好奇?看了一眼需要贴着窗缝站这么久?”柳彦博冷笑,捡起地上那片已经沾了雪泥的牛肉,“还特意挑了这么个背光的死角?说!谁让你来的?偷听什么?”
红绡只是磕头哭泣,咬死了只是好奇。
柳念薇被沈氏抱着,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又看看她脸上那明显的红油和烫痕,小鼻子皱了皱。她刚才听到的呼吸声很轻,很紧张,不像是随意路过的好奇。而且……
【她袖口那里,】柳念薇仔细看去,【露出来一点点里面中衣的袖子,那料子……好像是夏天府里给各房主子做的冰丝绸里衣?二等丫鬟,能用这个?还有,她耳朵上……有个很小的新伤口,像是戴耳环扯的?可丫鬟不是不许戴耳环吗?_
沈氏和柳承业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一个二等丫鬟,用着主子的料子,偷偷戴耳饰,还深夜潜伏在主子窗外……这绝不是简单的“好奇”!
“刘嬷嬷!”沈氏沉声吩咐,“带她下去,仔细搜身!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再叫人去她住处搜!”
红绡一听要搜身搜住处,彻底慌了,瘫软在地。
很快,结果出来了。从红绡身上搜出了一对小小的、成色不错的银丁香耳环(正是她耳朵上新伤的原因),一小锭约莫二两的银子(绝非丫鬟月钱能及)。从她住处枕头芯里,翻出了几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条,上面记录着一些零碎信息,比如“侯爷某日见了某位大人”、“夫人准备某样礼物”、“二少爷采买了某物”等等,都是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可能拼凑出府内动态的琐事。
最重要的是,还找到了一枚压在最下面的、刻着特殊徽记的铜牌——那是已故二叔公柳永年私下禁养的一批暗哨所用的标识!柳永年倒台后,这批人树倒猢狲散,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潜藏在府里!
原来这红绡,竟是柳永年多年前就暗中安插在老夫人院里的眼线!柳永年死后,她失去了上线和指令,但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受其他人指使(有待审讯),仍习惯性地收集府内消息,今夜更是被暖阁不同寻常的热闹吸引,想探听究竟,却没想到被一顿“火锅宴”意外烫了出来!
真相大白。柳承业又惊又怒,府里竟还藏着这样的隐患!
红绡被严加看管,等待进一步审讯发落。火锅宴被这么一搅,自然也吃不消停了,但揪出了一个隐藏的钉子,比吃十顿火锅都让人安心。
回到暖阁,炭火依旧,锅子还在微微翻滚,香气犹存。柳念薇看着那锅红汤,咂咂嘴。
【虽然没吃完……但是抓到了坏蛋。】 她心里想着,有点遗憾,又有点小自豪,【辣汤……还挺有用的嘛。_
柳彦博嘿嘿一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多亏了小妹嘴馋想吃锅子,又多亏了你耳朵尖!来,二哥奖励你,最后那片虾滑,归你了!”
一场旨在驱寒美食的创新家宴,意外成了清除残余隐患的契机。小祖宗的心声和机敏,再次在轻松日常中,立下大功。侯府这栋大宅,就在这一次次或惊心动魄、或温馨有趣的“意外”中,被守护得愈加严密,也愈加有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