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
柳彦昭记得这个名字。去年朔方之战,就是此人的部落冲在最前面,也是他第一个攻上城墙,最后被火药喷射器烧成了火人,侥幸没死,但毁了半边脸。
“他若上位,必会报复。”柳彦昭沉声道,“传令,从今日起,斥候放出三十里,日夜轮值。屯田的弟兄,兵器不离身,随时备战。”
“是!”
回城的路上,柳彦昭心绪不宁。屯田刚有起色,战事又起,朔方城就像风暴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他想起妹妹的上一封信,末尾有一行小字:“三哥,若敌再来,不可再如上次固守。要主动出击,将战场推至城外。我有一物,名曰‘地雷’,埋于地下,踏之即爆,可阻敌先锋,乱敌军心。图纸随信附上,三哥慎用。”
地雷。
他还没看懂那图纸。但妹妹说的“主动出击”,他听进去了。
固守,终究被动。要想守住朔方,必须让敌人不敢来,不能来。
回到将军府,柳彦昭再次展开那张“地雷”图纸。
画的很简单:一个陶罐,内装火药、碎石、铁钉,罐口密封,只留一根引信通到地面。引信末端系着一根细绳,绳子连着踏板——人或马踏上去,拉动引信,引爆火药。
原理和炸药包类似,但更隐蔽,更防不胜防。
“若是埋在敌人必经之路上……”柳彦昭喃喃道。
“将军,京城来信!”亲兵送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是妹妹的笔迹。柳彦昭急忙拆开。
“三哥见字如面。闻北狄有变,心甚忧之。屯田之事,重在持久,切不可因战事而废。另,前信所言‘地雷’,尚有改良之法:可将引信换为‘压发’机关,以石板覆之,受力即爆,无需人力牵引。更可在雷阵中掺杂‘哑雷’,真真假假,令敌胆寒。”
“又,若敌大军来犯,可于城外十里处,预设‘火雷阵’——以火药、火油、干草埋于地下,上覆浮土。待敌至,以火箭远射引爆,可成火海。纵不能尽歼,亦可挫其锐气。”
“然此物杀伤过巨,有伤天和,三哥慎用。万不得已时,方可用之。妹念薇手书,永昌十一年二月廿八。”
柳彦昭握着信纸,久久无言。
妹妹想得太远了。远到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都感到心悸。
但她说得对。朔方不能再经历一次围城血战。必须把敌人,挡在城外。
“陈石头!”
“在!”
“召集所有工匠,还有……去城里找会做陶器、爆竹的匠人,全部请来。”柳彦昭眼神锐利,“咱们要造点……新东西。”
窗外,春风带着沙土,敲打着窗棂。
而朔方城的命运,已在这风沙中,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