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柳承业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严肃!科举舞弊,是天大的事情!一旦沾上,轻则革去功名、永不叙用,重则流放杀头,甚至株连家族!他死死盯着女儿:“念薇,你从哪里知道这些?说清楚!哪个王副考官?收谁的钱?帮谁作弊?”
柳念薇被父亲严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但她知道事关重大,努力回忆着那两个丫鬟的对话,断断续续地用心声“复述”:
【我听见……丫鬟说……舅老爷家……传来的消息……秋闱……姓王的副考官……吏部的……手头不干净……有人想走门路,递条子……】 她尽力了,只能还原这些碎片。
“舅老爷家?”沈氏脸色一白。她娘家兄弟,确实在京城做些小买卖,三教九流认识些人,消息灵通但也杂乱。若真是从那边传来的风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柳彦卿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堂堂正正考取功名,若是在考前被卷入这等丑闻,哪怕只是嫌疑,也足以毁了他一生!
柳承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知官场险恶,有人为了权势钱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若真有人想对付永安侯府,在继承人最关键的科举上做手脚,无疑是最狠毒有效的。
“此事非同小可。”他沉声道,“念薇听到的,未必是空穴来风。彦卿,你记住,从今日起,闭门读书,除了家中至亲师长,不见任何外客!更不许与任何可能牵扯科举的官员及其家眷往来!那份请柬……”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桌上那封精致的帖子,“回复王家,就说夫人身体不适,无法赴宴,备一份中规中矩的寿礼送去即可,不必深交。”
“是,父亲!”柳彦卿连忙应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沈氏也心有余悸,紧紧抱着柳念薇:“多亏了念薇……否则,我们若贸然前去,万一席间有人提及相关话题,或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承业沉吟片刻,又道:“此事还不能声张。锦书,去把前几日在外间当值、可能说过闲话的两个丫鬟悄悄找来,我要亲自问话。记住,不要惊动旁人。”
锦书领命而去。很快,两个面生的三等丫鬟被带了进来,战战兢兢,不知犯了何事。在柳承业严厉的追问下,其中一个胆子小的,哭哭啼啼地招认了:前几日下午,她确实和另一个丫鬟在擦拭多宝阁时,说起从在舅老爷家铺子里做活的表姐那里听来的闲话,说什么“这次秋闱有个官儿不干净”、“有人想花钱买路子”,因怕惹祸,只敢私下嘀咕两句。
问明了消息来源确实是沈氏娘家兄弟那边的渠道,虽不确切,但增加了可信度。柳承业严厉告诫二人不得再传,并将她们调离了内院。
事情初步明了。虽无实证,但种种迹象表明,针对侯府、或者说针对柳彦卿科举的阴谋,很可能正在暗中酝酿。
“看来,有些人,是不想看到我们侯府的子弟出息啊。”柳承业眼中寒光闪烁,语气冰冷,“彦卿,你只管安心备考,万事有为父在。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到科举上来!”
他当即又做了一系列安排:加强侯府戒备,尤其是柳彦卿的书房和院落;吩咐心腹暗中留意京城关于秋闱和王姓考官的流言;甚至打算找个机会,向自己信得过的上司或同僚,隐晦地提点一二。
一场可能颠覆侯府未来的危机,因为柳念薇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和及时的“预警”,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柳彦卿回到书房,看着桌上那篇耗费心血写成的文章,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既有后怕,更有庆幸。他走到窗边,望向妹妹院落的方向,深深一揖。
柳念薇此刻已被奶娘抱回房间,喝过奶,正昏昏欲睡。
【唉,考个试也这么麻烦……】她迷糊糊地想,【还好我耳朵灵……大哥,你可要加油啊,干干净净地去考,拿个实实在在的成绩回来……】
夜色渐深,侯府内外一片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却因小祖宗的一声预警,悄然绷紧了一根弦,也避免了一场可能降临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