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才是幕后玩家

第141章 渡梦

宁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棵老梨树,春日里开一树雪白的花。

她每日晨起练剑,午后在檐下读书,黄昏时便坐在梨树下,看夕阳把白墙黛瓦染成暖金色。

梦里,萦舟没有被禁锢在华清宫。

她们依然能在海棠树下共读,在书页间用手指勾勒彼此掌心的纹路。

萦舟鼻侧那粒红痣,在透过叶隙的阳光下,会变成一滴温柔的、永不坠落的朱砂泪。

没有高墙,没有“不归人”,她们谈论的永远是下一本要共读的书,下一个要偷偷溜出宫去听的戏。

她们的笑声惊起了草叶间的蚱蜢,也惊动了……梦里那轮过于圆满、纹丝不动的太阳。

她并未去搏虎。

她仍是那个会为一句“笼中雀”而愤懑,却最终在父皇的威仪与“死人堆里刨”的冰冷现实前,失语退缩的宁安公主。

她捧着那卷承载天真的帛书,回到了锦簇丛中,继续做一只被精心饲养、偶尔被允许发出几声清脆鸣叫的雀鸟。

梦里甚至还有柳先生。

他的小院里没有那么多猫,只有茉莉懒洋洋地晒太阳。

他依然不识字,但会指着《玄令国风物考》上的图画,凭着惊人的直觉,给她讲些似是而非却又引人入胜的海外奇谈。

随他一起的还有位小公子,带来一篮子沾着泥土清香的草药,和柳先生讨论哪种兰草更耐寒,空气里满是干净的草木气。

一切都很慢,很暖,像泡在温吞吞的蜜水里。

梦里还有一个总是背对着她的人,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时而抚琴,时而吹箫。

琴声泠泠,像山涧流过青石。

箫声孤直清越,如鹤唳破云,只寥寥数音,便知吹箫者心境,远非抚琴时可及。

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总隔着一层薄雾。

忽然起风了,天光被抽走,蜜色褪成铁灰。

箫声退去。

她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萦舟温暖的手,而是一只冰冷精致的琉璃瓶。

瓶身剔透,里面蜷缩着一尾小小的、鳞片黯淡的金鱼,正翕动着嘴,无声地吞吐着梦境粘稠的空气。

“要打碎它。”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像她自己的,又像隔着水传来,

“打碎了,才能呼吸。”

她举起手,用力将琉璃瓶掷向脚下坚硬的土地——

“啪!”

瓶身碎了一地,小红鱼在碎琉璃间徒劳地张合着嘴。

水淌得到处都是,浸湿了裙摆,凉意透骨。

她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血珠渗出来,落在水中漾开淡淡的红。

她忽然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可怕——不是在梦里,是在更久远的某处,她也曾这样蹲着,看着什么碎裂开来。

父皇莫测的眼,太子哥哥苍白的脸,父后静立远眺的背影,甚至……还有梨香苑那模糊的侧影。

最后一片最大的碎片里,是她自己,倒在虎爪之下,血浸沙土,而高台之上,玄衣只是微微倾身,仿佛在欣赏一幅略显血腥的画卷。

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就在意识也要随着碎片一同消散时,一缕清苦的梨花香,穿透梦境的混沌,轻轻缠绕住她下坠的神魂。

她醒了。

不是梦中那棵老梨树的花香,是带着药气的,浸透了某种漫长孤寂的味道。

——

眼皮沉重如坠石,缓缓掀开一线。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漱玉斋。

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软与钝痛,尤其是左肩,被厚厚包扎的地方,传来持续不断的痛楚。

像身体被碾碎,一片片,又被重新拼装。

帐顶绣着的海棠纹样在光影里摇曳。

像是要下雪,又像是雪刚停。

她试着动了动左手——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钝痛,让她闷哼一声。

想起来了。

她真的从虎口下挣出了一条命,也挣来了父皇那句“既有此志,便去笼中徒手搏虎,赢了,孤许你上奏”之后的“资格”?

兽笼。

猛虎。

飞溅的血与雪。

还有父皇那句:“现在,他们怕你了。”

用半条命,换来了一个“上奏”的资格。

一道从左额角斜划至下颌的疤,一只永久失聪的左耳,还有更多……

这就是代价。

她缓慢地侧过头,看向窗外。

“……四季梨。”

廊下枝叶青翠,点缀着莹白。

带着雪,入冬了。

春翎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

“殿下!您可算醒了!”

“您昏迷了月余!太医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她掀开纱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眼圈有些红,循着宁安的视线看向窗外,

“殿下昏睡时,太子殿下命人从公主府移来的。说是……殿下醒来若看见,或许会欢喜些。”

春翎放下药,扶她坐起,在她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

先递过温水。

喉咙有些过于干涩,痛。

宁安饮下,嗓子好多了,看着窗外道:

“太子哥哥……来过了?”

“来过好几次。”

“每次都在外间站一会儿,隔着帘子看殿下。不说话。前些时日来时,殿下正发着高热,说了些胡话……太子殿下就在外头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太医说热退了才走。”

“这几日东宫似乎……也在静养,不便常来了。”

春翎一边说,一边端起药碗。

宁安不要她喂,右手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

忍着剧痛,左手指腹触上额角,那道疤在指尖下隆起,像一道被大地拒绝的、干涸的河床。镜中的脸,由此裂成两岸。

她一口饮尽,苦得舌根发麻。

“萦舟呢?”

她放下碗,“华清宫……可有消息?”

春翎收拾药碗的动作顿了顿。

“华清宫……内外消息不通。萦舟姑娘……应是不知外界之事。”

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奴婢试着打听过,但守门的太监嘴严得很。”

宁安望着那梨花,梦境残留的虚软暖意彻底褪去,搏虎场上的血腥气、骨骼碎裂声、父皇冰冷的“准你上奏”,以及此刻周身无处不在地叫嚣着的痛楚,重新变得真实而沉重。

然后呢?

萦舟呢?

在她躺在这里,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华清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来得及吗?

自己拼死争来的这份“资格”,真的能化为利刃,斩断那禁锢萦舟的锁链,还是……仅仅为她自己赢得了一张靠近棋盘的凳子,而萦舟,依然在棋盘之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承受着时光的流逝与未知的命运?

春翎内心犹豫再三,还是缓缓道:

“内务府……有时看见宫人搬些红色的绸缎、漆盒进进出出,像是……像是准备喜事的样子。”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宁安,又垂下。

“喜事”两个字,她说得轻如蚊蚋。

宁安的手搭在锦被上,右手指尖抠着被面上的绣线。

喜事。

什么样的喜事?

谁的喜事?

父皇的心思,岂是能轻易揣度的?

或许是别的宫殿,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恩赏”或“惩罚”。

但这不确定的阴影,已然足够让她刚刚苏醒的心神,蒙上一层更深的寒意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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