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诺夫教授最后的通牒，让甲板上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几十吨图纸。
这个重量，压垮了瓦列里厂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他太了解安东诺夫。
这个老家伙的脾气，比船坞里冷却的钢铁还要硬。
卡特琳娜冰蓝色的眸子里，刚刚燃起的光也黯淡下去。
那不是一座纸山。
那是一座帝国工业的陵墓。
墓碑早已在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中被震碎，残骸散落世界。
想将它们全部拼凑起来，难于登天。
然而，林风看着一脸决绝的安东诺夫，脸上那散漫的笑容，并未消失。
他转过身，走到卡特琳娜面前。
神情变得专注。
“‘燕子’同志。”
林风低声开口，用了那个仅有两人能懂的暗语。
卡特琳娜的身体下意识绷紧。
她抬起头，迎上林风那双在海风中依旧明亮的眼睛。
她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启动她背后那个由无数克格勃“孤儿”们组成的，无形的地下网络。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遗产”。
“是时候，让你那些流落在世界各地的兄弟姐妹们，活动一下筋骨了。”
林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要你，动用一切力量，给我画一张藏宝图。”
“所有从黑海造船厂流出去的技术资料，不论它们在乌克兰哪个档案室蒙尘，还是藏在俄罗斯哪个将军的床底下！”
“找到它们！”
“标记它们！”
“我需要每一份的下落！”
这不再是商业委托。
这是战争动员。
卡特琳娜看着林风眼中那份绝对的信任，第一次，没有去计算风险与回报。
她想起在莫斯科，这个男人如何“抢救”那些被时代碾碎的科学家。
她想起在布拉戈维申斯克，他如何将利润换成面包，塞进那些冻得发紫的妇人手中。
她看着他，用一种近乎耳语，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回应。
“是，老板。”
……
深夜。
尼古拉耶夫港口的码头，只剩下林风和安东诺夫教授两个人。
安东诺夫坐在冰冷的系缆桩上，手里死死握着一瓶未开封的伏特加。
他只是看着。
看着远处那艘航母的黑色巨骸，在夜色中沉默，像一座沉入海底的山。
林风走了过去，没有说话。
他并肩坐下，从怀里掏出那瓶白天没喝完的茅台，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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