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其他顾客都看过来。一个正在试粉饼的太太放下粉扑，侧耳听着。
“八嘎！”日本夫人被当众顶撞，脸颊涨红，“支那人，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这句话像冰块扔进热水，店里顿时一静。几个中国顾客脸色都变了。
茯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咬着下唇，手指紧紧攥着手袋，指节发白。余光里，那个灰衣男人已经踱到店门口，假装在看橱窗里的香水陈列。
店里的气氛紧绷。
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胸牌上写着“经理”。“夫人，小姐，实在抱歉！”他连连鞠躬，额头冒汗，“是我们备货不周！夫人，这款口红我立刻从南京路分店调货，给您送府上，再打八折，您看……”
他又转向茯苓，压低声音：“小姐，这款色号其实不太适合您。我们新到的‘巴黎之春’更衬您肤色，我给您试个色？”
茯苓知道火候到了。她“气呼呼”地瞪了日本夫人一眼，眼圈更红了，猛地转身，高跟鞋“噔噔噔”地踩在地砖上，头也不回地冲出店门。
秋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一身香水味。她沿着人行道快步疾走，方向与原本要去书店的路完全相反，拐进一条卖丝绸的支路。
走出很远，她才借着“瑞蚨祥”绸缎庄的玻璃橱窗观察身后——灰色的身影没有跟来。
茯苓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心脏还在胸腔里急促跳动，一下，一下，像刚逃离猎枪的小鹿。
她成功了。利用那个便衣特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利用他对日本人的忌惮，让他自己放弃了跟踪。一场潜在的危险，消弭在一支根本不存在的口红争夺战里。
但心头的石头没有落下，反而更沉了。影佐祯昭那张网，已经细密到连街头闲逛的“富家小姐”都不放过。任何一个符合模糊“侧写”的行为，都可能引来注视。
看来今后的每一步，都要比今天更加的谨慎。
【成功识破并化解低级别监视，展现出卓越的临场应变与反侦察能力。功勋+80。】
【当前功勋：。】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茯苓正走过一家唱片行。橱窗里的留声机旋转着，周璇甜软的歌声飘出来：“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她拉了拉披肩，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阳光依旧明媚，梧桐叶依旧金黄，十里洋场依旧歌舞升平。
但在这片繁华之下，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无形的丝线正在收紧，而她要学的，是在这些丝线之间跳舞——不触碰，不惊动，像一缕真正无痕的风。
街角，那个灰衣男人掏出小本子，在上面记了一行：“14:30，静安寺路，年轻女性，与日侨争执后负气离去。疑似富家女，情绪化，无其他异常。”然后合上本子，转身汇入人海。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刚刚放走了什么。
而茯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下一个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