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墙面标着“c-07”，红漆斑驳，边缘被潮气蚀出毛边。沈墨白抬手示意停步，目光扫过地面——脚印从门内延伸而出，方向与箭头相逆，印痕清晰，间距紧凑，显然是有人刚撤离不久。他蹲下，指尖抚过一道拖痕，泥土松动，夹杂着细碎的红色粉末，触感粗粝。
林悦靠墙喘息，肩头布料被血浸透，颜色发暗。她咬牙将陈宇放低，让他的背倚在墙根，自己顺势滑坐下去，手指仍死死扣住枪带。陈宇脸色灰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额角冷汗混着尘土，凝成泥线。
沈墨白站起，走向出口。一堵巨石横在通道尽头，几乎封死整个断面，仅余一道窄缝透不出光。他伸手推，纹丝不动。林悦撑着墙站起，踉跄上前，两人合力抵住石面，肩背绷紧，脚下打滑，碎石在靴底碾动，却连一丝松动的声响都未传出。
“这石头……”林悦喘着，声音发颤，“不像塌下来的。”
沈墨白没答，退后半步，目光沿石缝上移。巨石与墙体接合处有数道裂痕，走势不自然，像是人为凿开后重新填压，再用碎石伪装。他伸手抠进一道缝隙，指尖触到硬物——半截锈铁丝，弯折成钩状，嵌在水泥里。他抽出钢笔，笔尖探入另一道裂缝，缓缓推进，约三指深时，笔身突然一滑，仿佛进入空腔。
他皱眉，将笔抽出，指腹抹过笔尖，沾上一层红粉。他捻了捻，颗粒细密，略带涩感。这粉末在通道深处已多次出现，越近出口，堆积越厚，墙角甚至形成薄层结壳。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整齐。沈墨白立即抬手，林悦迅速将陈宇往内拖，三人缩进通道左侧凹处。脚步声在出口外十米处停下，接着是金属器械轻碰的声响，像是三脚架展开。片刻后，一个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苍老、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墨白，悦子……别走了。石头后面没路，再往前就是死井。你们赵叔我……不想看你们送命啊。”
林悦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手指一下扣紧枪管。
沈墨白一把捂住她的嘴，力道沉稳，眼神未动。那声音继续说着，语调悲切，劝他们放下武器，称日军已包围出口，投降可保性命。可沈墨白听出了破绽——赵老汉生前说话从不卷舌，尤其“儿”字总拖平音，而录音里“送命儿”三字明显上扬，音节失真。
他松开手，俯身贴近林悦耳侧，声音压得极低：“假的。不是他。”
林悦没动，胸口起伏剧烈，指尖仍在发抖。她知道那是假的，可那声音太像了，像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回响，像雪夜中那个为他们掩护而死的老农最后的呼唤。
沈墨白没再说话，转而蹲回巨石旁，用钢笔反复试探裂缝。笔帽在第三次插入时突然脱落，卡进一道横向裂口，只露出半截笔杆。他没去取，反而盯着那位置——笔帽卡得极稳，说明缝隙内部有扩腔，可能是爆破后残留的空洞。
他记下了。
林悦缓过神，靠墙坐着，手指无意识摸向腰间——最后一枚手榴弹还在。她没动它，只是掌心贴住冰冷的弹体，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
沈墨白站起，环视四周。通道狭窄，无其他岔路，后方已被巡逻队封锁，退无可退。他低头看陈宇，试图唤醒，但对方毫无反应，脉搏微弱。他摸了摸陈宇腰间，空了——炸药和引信都不在。他记得刚才战斗中，陈宇掷出燃烧弹后就没再动过装备。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林悦忽然开口，声音干涩：“镇上那个老人……说过，这山体含硝，雨季一到，雷打一下就能崩。”
沈墨白一怔，转头看她。
“他说……以前修庙的时候，炸过一次，整面坡塌了半边。”她喘了口气，“那粉末……是不是硝石？”
沈墨白立刻蹲回墙角，抓起一把红粉，凑近鼻尖。无味，但颗粒结构松散，易碎。他用指甲刮下一点，捻碎后抹在石壁上，再用钢笔尖轻刮出火花。
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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