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描述，墨渊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示意皇甫瑞阳稍等，自己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又拿出三枚边缘磨得光滑的古铜钱。
他闭上眼睛，手指在铜钱上轻轻摩挲，口中默念着什么，然后将铜钱合在掌心，轻轻摇晃，摊开在面前的小桌板上。
三枚铜钱，两枚正面朝上，一枚反面朝上。
墨渊盯着卦象，眉头紧锁，又抬头看了看小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小鱼，”墨渊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你能……再仔细说说那座塔吗？有多高？是什么形状的？那些藤蔓和花，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小鱼在爸爸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认真地回想：“塔……很高很高，像要戳到天上的黑云。形状……嗯，下面粗粗的，上面尖尖的，像……像一根很大的黑笋！藤蔓是绿色的，但是很深很深的绿，像毒蛇的颜色，缠得很紧，还会动……花花是红色的，长长的，尖尖的，像……像蛇吐出来的舌头！”
蛇信花，缠人藤，黑色笋形塔……
墨渊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皇甫瑞阳：“是‘蛇骨塔’！南洋降头术里一种极其阴邪的修炼场所和囚牢！通常建在阴脉交汇、蛇虫滋生的绝地。用活蛇和怨灵混合烧制的黑砖垒砌，以‘鬼面藤’和‘蛇信花’缠绕滋养，塔内怨气冲天，是炼制‘鬼童降’和‘蛇蛊’的绝佳之地！”
他指着铜钱卦象：“小鱼梦中所见，与她自身灵根对邪恶之地的天然排斥和感应有关，更可能是一种……血脉灵觉的预兆或共感！念卿或许当年接触过类似的地方，或者……她残留的意志或气息，在冥冥中引导着小鱼的感知！”
皇甫瑞阳抱紧女儿，眼神锐利如刀：“这梦，对我们行动有影响吗？”
“有，而且很大！”墨渊快速分析，“第一，这证实了‘蛇母’的老巢极可能就是一座‘蛇骨塔’，防御和邪术加成会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第二，塔内囚禁的灵童，处境可能比我们想的更糟——‘鬼童降’的炼制过程极其残忍，孩子们的神魂时刻都在被侵蚀。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小鱼：“小鱼的梦能如此清晰，说明她的灵觉对那座塔和里面的哭声感应极为强烈。这可能是好事——她能更准确地定位核心和受害者；但也可能是坏事——她的灵根气息，很可能一靠近就会引起‘蛇骨塔’本身的剧烈反应，或者被‘蛇母’提前察觉！”
机舱内其他休息的人也陆续醒来，听到墨渊的分析，脸色都严肃起来。
林薇立刻开始检查装备，特别是那几把加持过的武器和更多的破邪弹夹。岳山和老枪低声商议，开始调整突入路线的细节，考虑如何利用小鱼这种“人形探测器”，又如何在暴露时第一时间保护她撤离。
小鱼听着大人们的讨论，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她明白了一件事：她梦到的那座黑塔，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里面真的关着哭得很惨的小朋友。
心里那点因为噩梦带来的害怕，忽然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是期待吗？不完全是。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混合着想要去帮助、去改变的急切。
她想起梦里妈妈说的话——“你是最勇敢的小锦鲤”。
她从爸爸怀里坐直身体，小手抓住爸爸的衣襟，仰起脸，小脸上已经没有睡意，只有认真：“爸爸，墨渊叔叔，小鱼不怕。小鱼知道黑塔在哪里了……在梦里，妈妈牵着小鱼的手，一直走过去的。小鱼记得路！”
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暖暖的，酸酸的……好像能听到塔里小朋友在叫小鱼去救他们。”
孩子的直觉，有时比最精密的仪器更直接，更触及本质。
皇甫瑞阳看着女儿清澈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浪潮翻涌。他低头，抵着女儿的额头，沉声说：“好，爸爸相信小鱼。我们一起去，把黑塔推倒，把小朋友都救出来。”
“嗯！”小鱼重重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袋，拿出那张三角形的“破邪金光符”，紧紧握在手心，“小鱼还有这个！可以帮爸爸和叔叔阿姨打坏人！”
稚嫩的话语，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机舱内略显紧绷的气氛松弛了些许。
墨渊看着这对父女，眼中闪过欣慰。他重新坐回座位，开始快速在平板电脑上绘制草图，将小鱼描述的“蛇骨塔”特征详细标注，并发给前后两架飞机上的所有行动成员。
这个意外的梦境，打乱了部分原计划，但也撕开了敌人伪装的一角，让即将到来的冒险，少了一份未知的恐惧，多了一份明确的靶心和……温暖的使命感。
小鱼重新窝回爸爸怀里，这次她没有再睡，而是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金多多跳上座椅，挨着她趴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保证。
飞机继续向南，穿越时间和空间。
机舱内，对下一段冒险的紧张犹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斗志和清晰的期待。
期待揭开黑暗。
期待带来光明。
期待，让那些哭泣的声音，重新变成笑声。
